“你们知道当今陛下和先帝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赵开和王德发都沉默了,他们可不想死,谁敢回答这种问题?
王尺亮也不需要他们回答,自问自答道:
“文宗皇帝无论做任何事都有迹可循,他当年派仇士良的女婿李好古鸩杀曾拥立过他的大宦王守澄时,即便被史官记录下了来文宗皇帝也认。当今天子不一样,李瀍丢掉弃子时,会尽力抹去弃子存在的痕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赵开听到一脸懵逼。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三年前仇士良和鱼弘志拥立李瀍登基,今年这两位大宦先后死亡,你们知道他俩是怎么死的吗?”
赵开被问得一阵错愕。
据他所知这俩人都是暴毙,区别在于一个年初,一个年中。
王尺亮望向义子,忽然眼露悲悯。
“不是义父不想提拔你,而是位置坐得越高越危险。”
王德发语气不屑回怼:
“可义父自己就做得很高啊。”
王尺亮无奈摇头。
“我与马元贽分别执掌左右神策军,别人都以为我更受陛下倚重,却不知道我就是替李瀍干脏活的。”
“此话怎讲?”赵开追问。
“李瀍有时候杀人不能亲自下旨,否则会被起居郎记录在案,千百年后成为污点。这时候他会暗示我,我虽无旨可奉,桩桩件件却全是他的意志。比如毒杀鱼弘志和仇士良,比如在东市纵火,”说到这他定定望向王德发,一字一句道:“比如杖杀我的义子、你的义兄宇文鹰。”
“你胡说,陛下既没旨意,你当然想怎么说都成。”王德发反驳。
赵开却没有质疑,他沉默片刻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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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怎么暗示你除掉鱼弘志和仇士良的?”
王尺亮:“今年元日大朝会后,陛下突然对我说,他有意提拔我做下一任神策军左军中尉,就是不知道鱼弘志何时会退。”
赵开猛地心惊,又不是选皇太子,哪有提前任命的?
李瀍这话明摆着要王尺亮除掉鱼弘志。
王尺亮继续道:
“我领了陛下这道暗旨,借元宵之日鱼弘志设宴请诸宦官时,我利用敬酒的间隙将毒下到他的酒杯中,鱼弘志当晚就暴毙了。因为甘露之变,鱼弘志一直小心提防着你们南衙的人,却不曾想最后是死在我们北衙自己人手中。”
“仇士良也是?”赵开问。
王尺亮点头。
“仇士良跟陛下祈求告老还乡、叶落归根,李瀍口上答应,回头却对我说舍不得仇大宦离开长安。我当即明白李瀍是要仇士良客死长安,于是找人偷换了尚药局送去仇家的药材,将人参换成商陆。”
赵开倒吸一口凉气。
谁能想到表面冲动易怒、行事雷霆的年轻帝王,背后手段竟阴暗至此。
李瀍不想自己像文帝李昂一样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就用见不得光的方式铲除两位扶他上位的功臣。
王德发听得脊背发凉,却仍在嘴硬。
“我不信,陛下为何要指使你在东市纵火?他可是天子啊,伤害无辜百姓于他有何好处?”
王尺亮轻轻摆头。
“这个我也不知道,从结果看李瀍好像在针对新来的金吾卫右街使。”
赵开蹙眉,认为很有可能。
他们御史台前阵就受命搜罗过那位金吾卫右街使的短处。
李瀍为何要对刘异大费周章呢?
他思考时,听见王尺亮对王德发深情款款说道:
“义父无能,救不了你义兄宇文鹰,你也很想义兄对不对?如此甚好,咱们父子很快就能到底下跟他团聚了。”
说完这句时王尺亮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奸计得逞的坏笑。
“今日吾躯归故土,他日君体也相同,咱们今天谁也跑不了,全要死在这。”
王德发听得一脸迷惑。
赵开猛然警觉问道:“此话何意?”
王尺亮忽然哈哈大笑。
“你们根本不了解李瀍,知道刚才那位黑衣人为何要退出去不听你们审我吗?”
赵开错愕一瞬,随后笑了,笑容异常无奈。
“鸟地,你坑我?”
“是你自己找死,李瀍让你见面后即刻诛杀,你偏要审我。”
王德发此刻终于醒悟过来,当即破防。
他揪起王尺亮的衣领质问:
“你不让我出去,又故意说出这些秘密,就是想借皇帝的手杀我?”
王尺亮冷笑:
“一报还一报而已,你俩已是将死之人,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也无妨,你们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