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呢?”李青反问。
杨慎沉吟了下,道:“从情理上却有些不妥,不过……承继大统看得是法理,汉时哀帝亦如此,小宗入大宗,自要延续大宗皇嗣,这没什么可说的。”
李青道:“我大明以孝治国,不认亲爹也合法理?”
杨慎默了下,道:“真要说……皇上的皇位是继承孝宗、武宗父子而来的,并不是来自他父亲,那个位子不是兴献王给他争的,是孝宗皇帝、武宗皇帝传给他的,先生说情理……”
“好,那我们就从情理来讲!”杨慎问道,“就是民间,主家老爷无嗣,过继一个小子来继承家业,小子继承家业之后,却不认主家老爷为父亲……呵呵,既得了家业,又不认爹,这就合乎情理?
拿着继承来的好处,跟自己爹娘享受富贵……合着好处全让他得了呗?”
末了,杨慎打出免责补丁:“当然了,这只是个比喻。”
“……”
李青竟一时无言。
依照这时代观念,倒还真不能说杨慎错了。
好一会儿,李青道:“莫忘了,他也是宪宗之孙。”
“皇位不是从宪宗那里继承的,自不能这样算!”杨慎摇头,“如若按照先生的说法,诸藩王宗室那么多,都是太祖儿孙,然,今太祖儿孙何止百千,难道都有继承皇位之权?
何以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自然是为了区分亲疏远近!”杨慎道,“先帝以‘兄终弟及’的方式选择继承人,何尝不是为了孝道,为父亲续嗣?”
不愧是状元,一个王华,一个杨慎……李青苦笑。细想想,朱厚照未尝没有这个心思。
从杨慎的价值观来讲,他爹做的事一点毛病没有,十分正确。
可李青却知道,哪怕真就如杨慎所言,杨廷和也存着相当大的私心。
李青叹了口气,道:“今皇帝已认孝宗皇帝为父,张太后为母,何以对皇帝生母那般苛刻?”
“因为太后只有一个,因为主次必须分清……”杨慎脱口而出,然,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是今日早朝才爆发的矛盾,他怎么会知道?杨慎狐疑的看向李青,“先生如何知道这些?”
“这……”李青一时间也不好回答,总不能说:我在奉天殿顶上都听到了吧?
正为难之际,杨廷和缓步走来。
李青当即甩开杨慎,起身道:“杨大学士,许久不见啊!”
杨廷和惊诧道:“是你?”
他听小厮说了家里来客,却不想,竟是先帝一崩就脚底抹油的李神医。
“父亲。”杨慎恭敬行礼。
杨廷和点点头,道:“你先去吧,为父招待李先生。”
“是。”杨慎一揖,又朝李青拱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先生请坐。”杨廷和做了个‘请’的手势,径直去首位坐了。
李青倒不在意,人杨首辅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些架子很正常。
“先生莅临寒舍,所为何事啊?”
“政事!”
“哦?”杨廷和微微皱眉,“本官记得……先生早已不是朝中官员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