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沉默良久,一口气喝光杯中茶,问道:
“大权独揽的滋味如何?”
“你这话什么意思?”杨廷和不悦。
之前他是挺欣赏李青,不过,那是之前了,如今的他,睁眼国之大事,闭眼国之大事,眼界也上来了,自然与以往不同。
“没什么意思……”李青笑笑,淡淡道:“这天下有太多聪明人了,你之前,有胜过你的,你之后……亦如是,今日如此,他日就不怕被清算吗?”
“你……”杨廷和豁然起身,可不知怎地,却不敢发火,他有种不切实际的错觉,面前这人……有杀气!
李青抬手向下,道:“坐下说。”
杨廷和眉头紧皱,缓缓坐下。
“你已不是朝中官员,没资格再议朝政……”杨廷和说罢,忽觉后脖颈直冒凉气,悻悻补充,“然,你到底也受过国恩,有这份心总归是好的……嗯,你想说哪方面的事?”
“皇帝既已妥协,何苦纠缠不放?”
杨廷和沉默,半晌,叹道:“大明不能再出现第二个正德了。”
“你能如此,能有今日,多亏正德皇帝,如此说话……岂不是忘恩负义?”
“我做大明的官,吃朝廷饭食,自要为江山社稷负责!”杨廷和断然道,接着,又说,“此外,我若忘恩负义,又岂会对正德一朝的举措不遗余力的维护?”
“其他不论,单就是募兵制、京卫武学,这两个重大国策,若没有我的苦苦坚持,先帝驾崩之后的反扑之力就足以掀翻!”杨廷和道,“这点,相信以你的水平,是可以预见的。”
李青颔首,神色亦缓和大半,蹙眉道:“你现在骑虎难下了?”
杨廷和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这不难理解,权力大到一定程度就会身不由己。”李青随意摆了摆手,道,“我只问你,现在可否回头?”
“你说的这个回头……是指哪方面?”杨廷和问。
“缓和君臣矛盾,把力气用到正事上,不再内耗。”李青说。
杨廷和微微摇头:“回不了头了。”
“不能?不愿?”
“非不愿,实不能也。”杨廷和叹道,“我大权独揽不假,可我之所以大权独揽,是因为许多人需要我独揽大权……诚然,我很热衷权力,可说实话……我现在对我的权力都产生了一种恐惧。”
杨廷和说道:“这不是我杨廷和的问题,是正德一朝的高强度压迫产生的反噬之力,哪怕我现在致仕还乡,也无法解决问题,除非……”
顿了下,补充:“除非来一次超重大、影响深远的恶性事件,否则,万难改变现有格局。”
“你现在怎么想的?”
“坚持下去!”
“你顶得住?”
“顶不住也得顶!”杨廷和沉声道,“我现在走,立时就会有杨廷和第二,而第二个杨廷和未必有我强,于国于民而言,情况不会变好,只会更糟……且我也不敢走。”
“你怕现在走遭清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