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杨暮客也看到了一样的情景,但猜到了这一村妖精大概久不见人,没有施障眼法的习惯。他索性开了天眼照见心性本相,这些妖物有了法力加身后也就没那么奇怪。
路上的行人都是妖精,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一个修成人身的都没。再往里,就看到村子中心全都是游魂,一个修成游神的都没。但杨暮客瞧出了一些名堂。这村子如此安排是以妖精护住了这些游魂,颇有章法。村中房屋错落规整,按照四象方位,道路阡陌皆是与先天八卦相合。外阳内阴,倒是一处上好的阴宅。
妖风一阵,庭院车马喧。院中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停了马车,有小鬼安排喂马。小楼被玉香扶着踏出马车,村中妖鬼民众皆是叩拜相迎。玉香手诀一掐,障眼法变个花儿用,隐了那些丑陋面貌让他们好似凡人。
小楼点了点头,“南离朱雀耀阳,愿诸位福寿安康。”
“叩谢祭酒吉言。”
诸人依次落座,唯独主位空了出来。
不大会儿,一架狗车从空中烧着车轮落下。车里蹦出来一个穿着麻衣的汉子。那些狗趴在地上直起身变成了身后背着小幡的日夜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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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鬼王来晚了,还请贵客恕罪。”
小楼打量了一下鬼王,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句,“无妨。”
玉香却站起来捏了个子午诀,“贫道见过城隍大人。”
杨暮客眨巴一下眼,城隍?要不我也站起来敬一个?不过好像晚了点,那就不站了。
“不敢不敢。见过玉香道人,我现在已经不是城隍了,那金蝉教收了我的官职。如今回了自家阴宅却是自在许多。”
说话间那鬼王从手里的口袋一掏,薅出来一只剥了皮血呼啦的大水獭。看着像极了老鼠,杨暮客有点反胃。
“这是我刚刚回山猎得一只水獭,下山吃过小孩。成妖时间不短,倒是不错的补品。”说话间鬼王又掏出一个玉盘,口中吹出一股阴气。那血呼啦的刺猬肉一片片薄如蝉翼落在盘中,如此肉脍看起来顺眼了不少。剩下的骨肉鬼王也没浪费,递给了一旁的游神,让他们分食。
主桌的饭菜也被下人端了上来,有白面的馒头,炖煮的菌汤。
杨暮客一闻,就知道这一桌耗费不少。因为每一道菜都是灵食,不是妖精的骨肉就是吸收灵炁的药材。
一位姿色尚佳的少女端着酒杯走到杨暮客身边倒了一杯灵酒,“道长请用。”
“谢过姑娘。”
小楼为贵客上座,先动了筷子。这一桌灵食也不甚珍贵,她曾在行宫吃腻了那些妖物,倒是觉得菌子风味十足。
杨暮客和季通却不管那多,只管大口吃肉。一盘肉脍众人分食一下就空了。
鬼王端起酒杯,“紫明道长曾入城隍府中,我却因夜狩妖邪离府,未能得见良人,归乡途中感叹缘分轻薄。如今却未料想良人竟从我宅路过。实在感慨万千。我敬上清门高足一杯。”
“不敢不敢。”杨暮客也端起酒杯饮下。
季通也有酒,不过不是灵酒。只是凡俗粮谷酿制,却因年代久远沉香无比。吃着东西不时抬眼看看这一桌妖邪鬼怪加上自己这一方俊男靓女。
酒过三巡,宴中鬼王兴起表演了一番武艺,八方宝剑舞得仿若游龙。
“彩。贫道不通文法,无以言表。幸好鬼王没起什么酒令,不然紫明就要丢丑了。”
“道长此番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某家在世之时也不喜那文酸。”
杨暮客和鬼王这一唱一和,众人也没人当真。上清门高徒不通文采?阴德高尚受封城隍不喜文酸?搁着闹呢?
酒会中那土地呈上一个盘子放在小楼桌前。说这是城隍交于祭酒大人的信件。
小楼打开看了几眼,已然无有兴致。只是默默饮酒。杨暮客察觉师兄藏有心事,差遣玉香送她去休息。他也在后面跟着。
鬼王不敢叨扰,只能拉上唯一的凡人苦中作乐。
鬼王醉了,季通也醉了。俩人抱着膀子互诉衷肠。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他们都不在意说了什么,只在乎能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