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夜到青州的第二天,开始视察青州兵马。
他想先看一下青州兵马的真实情况,因此没有大张旗鼓地进入军营,而是带了两名随从在军营里到处走动,听听大家在说什么,看看大家在做什么。
走到军营里的一个小门边上,看见四位守门的士兵,他们都将兵器扔在了地上,一位靠着木栏杆半坐半躺着,眼睛微闭,似乎已经睡着了,一位翘着二郎腿坐着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啥,还有两位坐着在侃大山。
其中一位士兵说道:“听说了么,咱们青州新来了一位安抚使,听说是个狠角色,能打仗,平时往死里训练士兵,咱们的苦日子要来了。”
另一位士兵回道:“老宣抚使都是统筹安排,日子好不好过还是要看指挥使,我听说了,咱们的指挥使是张老丈的两个儿子,那两个儿子没有单独带过兵,传闻‘张家好儿郎,全靠父亲忙’,哈哈哈,我跟你说要是他儿子出任指挥,那我们的日子估计还是很快活。”
这个时候随从靠近两位士兵背后,想要打断他们,被张叔夜拉回示意不要动,听他们说完。这时第一位士兵回道:“对了,明天我让我弟弟来替我站一次岗,你带他在军营里多转转,以后可能还叫他来。”另一位士兵露出一脸坏笑,回道:“刚发了军饷就去找丽春院的小红,真羡慕你,赚钱也不用寄回家里。”
第一位士兵正想回话,忽然意识到背后有人,他猛地一回头,看见张叔夜和两位随从站在背后冷冷地看着他,士兵大惊,立即站起,随口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随从想要回话,再次被张叔夜打断。张叔夜笑盈盈地回道:“老汉是新来的伙夫,家中不孝子不要老汉了,老汉没地方去,因此只能到这里做伙夫了,因为不认识路,冲撞了两位军爷,实在抱歉。”
士兵听张叔夜说是伙夫,恢复了轻松的神色,用手指了一下方向,说道:“火头营在那边,你一直往前走就是。”
张叔夜微微佝偻了一下腰,回道:“多谢军爷。对了军爷,听说你们卯时就要出操训练,这冰天雪地的,还是这个时间训练吗。你们卯时训练,老汉我寅时就要生火做饭,可苦了老汉了。”
士兵回道:“不错,我们是卯时训练,老汉你休要叫苦,你做好饭之后什么都不用管了,我们要训练一天呢。早晨出门的时候我们是干的不能再干了,训练一天晚上回营的时候又是湿的不能再湿了,年轻时候面皮湿,老了之后类风湿,哎。”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
张书夜回道:“军爷辛苦,对了,你们什么项目训练最累呀,老汉闲来无事,遇上你们累得时候给你们多煮点肉吃。”
士兵回道:“那就多谢老汉,跟老汉你直说,我们演练阵法的时候可以浑水摸鱼,阵仗虽大,但却是最轻松的。训练刀枪拳法的时候,只要推脱自己手脚笨,都头也不会怪罪。只有练习弓箭的时候最累,不但要能拉动重弓,在规定时间内还要射的准,射的多才行。”
张叔夜仍旧笑盈盈地说道:“既如此,以后你们练习弓箭的时候老汉以后多给你们加餐。”
两位士兵连连道谢,张叔夜继续去别的地方巡视了。
下午军营里传出消息,指挥使要挨个点名,并且严查找人替岗的,查到一律按照逃兵处理,逃兵是要株连家人和乡里获罪的,那位想要去找小红的士兵自然闷闷不乐。
指挥使下午点名好之后,又发布了第二天要考察射箭的功夫的命令,等到轮到两位看门士兵的时候,他们连最轻的七斗弓(74斤)都拉不开,都头要求他们每天加练一个时辰。
第三天,新任宣抚使对军队进行检阅,正当两位士兵开开心心觉得可以偷懒一天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新任宣抚使,心情顿时多云转晴,每人都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怪自己没事多嘴,因为新任宣抚使就是张叔夜,就是他们那天看见的那位形态龙钟的老人。这时他们才明白过来,原来“加餐”就是增加训练量的意思。
这两位士兵对于别的没有听清楚,但是对于张叔夜阅兵时候说的:“好儿郎要光明磊落,不要背后嚼人舌头,背后乱嚼舌头终有一天要害了自己,希望以前有这个毛病的赶紧改掉。”
这两位士兵都认为张叔夜是在公报私仇,然而他们却不敢对别人再提起这件事,因为张叔夜演讲的时候说了“背后嚼人舌头终有一天要害了自己”,两人只能默默忍受下去。
张叔夜阅兵结束后,张伯奋气冲冲地来到他的大帐,像是遇见一点点火星就要爆炸的火药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