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玥童的生父叫董青山,和陈言的生父董春友是同乡。
既然是同乡,又是同姓,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亲戚,当然,同乡在异地他乡遇到来讨生活的彼此,也确实很容易建立起信任。
所以当无业游民董青山南下淘金屡屡失败一文不名的时候,在前城遇到了服装厂事业风生水起的老乡董春友,必然使出浑身解数攀关系讨好,然后顺利地当上了董春友的司机。
那个找对了风口猪都能飞的时代,董春友靠着老婆周小娟的成衣铺起家,不到五年就发展起了一家小有规模的服装厂,因为厂里的班底大多是董春友的老乡,都是华林县人,所以制衣厂就起名为华林服装厂,当时厂子租了一个带大院子的民房,就开在玉成村村口,太容易挣到的钱总是会流向更容易挥霍金钱的地方,董春友也不例外,正经老婆孩子住在厂里,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养的二奶和私生子在前城住小别墅。
其实钱怎么会让人变坏呢,钱只是给了那些坏人作恶的能力。
作为董春友的司机,董青山也没少开着那辆走私来的高档轿车跟着老板和一群所谓生意场上的朋友出入一些娱乐场所,仗着身材高大长得也还算英俊,又开豪车,背靠着有钱的老板,一张嘴特别能忽悠,还真就成功骗到了一个想找有钱人做依靠的女人——严青玉。
彼时严青玉是跟着老乡们一起来前城打工的,跟大多数打工妹一样,严青玉一开始进了一家玩具厂,负责给玩具车的车壳贴上贴纸,这份工作充满长时间的重复劳动,钱虽然不多但是包吃包住,别的打工妹们都很满意这份工作。严青玉倒是心思活,没干两个月就厌倦了,辞职出来换了几份工作都嫌累,最后凭着身材娇小长相漂亮,成功做了啤酒厂的驻吧啤酒妹,基本薪资很少,全靠提成。酒吧里推销啤酒的工作让严青玉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长得漂亮嘴巴甜,喝酒豪爽还放的开,这都让她的收入多了不少,灯红酒绿觥筹交错钱比纸贱的环境里都不需要呆的太久,严青玉就再一次活泛了心思,来这里的有钱男人那么多,自己但凡能套住一个,就不用每天为了赚钱喝的走路打飘飘了,运气好混上花园别墅小汽车,这辈子都是人上人,那可真的是当时严青玉能够想象的最好的生活了。
但是年轻也没什么阅历还独自闯荡的女孩子,光有活泛的心思和漂亮的外表,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严青玉很快就怀孕了,董青山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和这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女人认真,毕竟董青山隐约提过自己在老家也谈过对象,但是严青玉也是摸准了董青山的七寸,她一开始并没有告诉董青山自己怀孕了,而是很沉得住气的等到月份稍大点胎儿做了个超声医学鉴定,然后拿着B超单告诉董青山自己怀孕了,还是个你一直念叨着一定要有的儿子。
其实超声性别鉴定准确性本来就没有100%,但是葛玥童就是因为这张医学鉴定有了父母双全的出生机会,董青山一高兴带着严青玉就领了结婚证,然后在一众老乡里广而告之自己有儿子了,很讲排场的请了客租了房子,本来就没存下什么钱的他立刻捉襟见肘,好在那时候董春友正处在钱真好挣的阶段,仗着这位有钱的老板董青山就还算顺利的把这一关过去了,甚至给还没出生的儿子起好了名字,就叫董跃,意思是老董家有后了,这是质的飞跃。
事情开始变坏就是从葛玥童出生开始的。
期待了那么久的大胖儿子,生下来的却是一个瘦长的小女孩,董青山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意外之喜”,在妇产科的病房里大吵大闹,最后被医院的保安架了出去,一脸不可思议的严青玉在女儿细微的哭声里一遍一遍歇斯底里的质问医护人员自己的儿子去哪里了,尽管医生护士们很有耐心的解释着B超结果上都写的很清楚了这种检查并不能做到十分准确。
等严青玉出院回家董青山都一直没再露面,与所有欢迎新生命的夫妇不一样,这对本就各怀心思的男女建立在肥皂泡上岌岌可危的婚姻因为这个女儿的到来彻底崩塌。
因为是个女孩,葛玥童自然没有资格使用董跃这个名字,甚至从出生到快三岁一直没有上户口,董青山经常性的不回家,偶尔回家不是喝的烂醉一阵打砸,就是一言不发一根接一根的吸烟。严青玉少奶奶梦碎以后,不得不继续做回啤酒妹,经常也是不着家,几百块钱一个月的费用把葛玥童扔给一个邻居老太太,然后完全无视女儿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照顾经常尿布疹的屁股和因为没有充足营养而稀疏焦黄的头发。
如果不是社区计生干部例行走访的时候发现一个流着黄鼻涕穿着脏兮兮不合身的衣服的小女孩,蹲在这个老家属院的院墙根下一边吸着手指一边扣弄老化的墙皮,以为是谁家超生的小孩子要一查到底,葛玥童获得名字和户口的日期还会不断地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