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猗并没有为此感到特别遗憾,道别总是件令人怅然的事,若是不见,反而更好。更何况,离别是为了他日的再见,她忍得起,也等得起。
马车在平整的官道上行得很平稳,宽大的车厢内,铺了松软的锦褥,人坐在车上完全感觉不到疲累。沈清猗斜倚在隐囊上,眸光透过半开的玻窗,看着车外驰过的道旁野花,迎着春风摇曳,尽情的舒展花姿,渐渐的清冽的眸光也仿佛被花姿渲染,映出一种绮丽光彩。
她的手指抚摸着膝上一只长匣子。
匣子是降香黄檀木,俗称黄花梨木,是岭南西道琼州岛的御贡檀木,相比紫檀的贵重深厚,独具清雅淡然的气质。萧琰觉得,很适合沈清猗。
匣子里装着的,就是萧琰答应送给沈清猗的“我最喜欢的春花”。
白苏默默瞥了一眼自家主子又在长匣子上轻柔摩挲的手指,这位一向稳重的大侍女心里也不由得咬手帕了。
主子又在摸了,又在摸了。
在观内日日看、夜夜看;出行了还要抱到车上,拿着,摸着。
……这可真是入魔了。
白苏心里泪流满面。
她冷静、理智、睿智的主子呢?快还给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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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萧琰送赴京奔丧的母亲安平长公主离京回河西。
初十的时候,皇子女们为太上皇服丧已满三十六日,按制不需早晚再去梓宫守灵哭拜,之后两年十一个月的孝期则是在家中守制,安平长公主身为梁国公夫人、兰陵萧氏的主母,自是不能在京中长待,出丧后只在京中留了三日,见见多年未见的兄长,与姊妹们叙话,便启程离京了。
一起送行的,还有安平长公主的同母兄长魏王李翊泓,以及安福长公主、安康长公主、安和长公主、信都长公主、安成长公主、上谷长公主、房陵长公主、嘉国长公主等一众姊妹,只除了李翊浵没来送她。当然这是安平长公主的意思。李翊浵表示,她对三姊还是很有姊妹爱的。安平长公主说,见到你我就想揍你,别到我眼前来碍眼。离别时又对众姊妹说,等父亲孝期过了,她再回京揍李神佑。众姊妹一致表示:大力支持。早就想套她麻袋了好吗?瞧瞧皇父临终时还嘱咐她“好好活着,快活活着,任性活着”,简直就是对她们的会心一击啊……必须得揍她!就连性子温和的魏王都在默默点头。
萧琰在一边听得心里直抹汗。
阿娘这究竟是犯了怎样的众怒啊。
还好,自家亲大哥、亲二哥没想着要揍她。
便见安平母亲转过脸来,挑眉看她道:“乖宝贝,回去告诉你娘,好好等等。”
魏王舅舅和一众姨母都忍俊不禁,就连心中的悲戚和离别的情绪都冲散了两分。
唯有萧琰:“……”
她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还有,她真不叫“乖宝贝”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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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十的时候,李毓祯已经除服视朝了。但她仍然按照高宗时起大唐皇帝的惯例,除了祭祀、正旦朝贺和国宴、视军视学外,其他视朝和处政时间都在腰间系白带,以示服孝,至三年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