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六日午后,大宋东京,汴梁城内,蔡府。
蔡府在东京城的百姓眼中,不是蔡府,而是相府。
蔡京已经是做了十余年的宰相了。
“阿爹糊涂啊~”蔡攸道。
蔡京转头,看着自己的长子,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没个稳重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不能跟官家一块玩,玩多了,就也一副轻佻样子。
“梁山王家子若是死了,是好是坏?”蔡京问道。
“自然是好事,虽然不知梁山以后如何,但梁山是以王家子成事,一旦他身死,梁山早晚必然鸟兽散。”蔡攸(you一声)回道。
“那这事有什么不对?”蔡京道。
“这事不该阿爹来做啊!”蔡攸道。
怎么就不明白呢?
王烨就是身死,梁山也不是立刻就没了!总有些死忠要寻仇的,到时候蔡家还能有活人?
就和当年黄巢一般,多少名门望族,被杀的血流成河。
梁山可是真正不讲道理的亡命徒,做事可是不管刑不上士大夫的,好几个知州都弄死了,还有那梁师成,如今想来,恐怕也是出自梁山之手?
还能对蔡家有网开一面?
“就辽国那些人马,可能成事?”蔡京道。
“他们能成个屁的事,如今高丽战场上的经过,咱们也大略打听过,这梁山寨主是个惯常冲锋陷阵的,若是这般轻易便能杀死,哪里还能成今天这般气候?”蔡攸道。
梁山泊主在高丽,不做元帅,做斥候,这事在江湖上或许只是传闻,但是对于有心人来说,是能够去证实的。
虽然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不信,但是多打听打听也就不得不承认,这梁山泊主,怕是真的无双猛将。
“既然不能成事,你又何必忧虑?”蔡京道。
“那王家子和许贯忠都是睚眦必报的,岂能善罢甘休?”蔡攸急道。
王烨和许贯忠如果知道,一定会感慨一句,风评被害。
蔡攸明白,无论事情成不成,蔡家都是必死的局面,关键那两个也不会只诛首恶啊~
这才是蔡攸真正失了方寸的原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蔡家虽然人丁不比韩氏,丁口也有数十,像你外面还有私生子,其他人想来也有,有些我也不知道,就是梁山报复的手段真的酷毒,想来也不至于绝了血脉~”蔡京说道,语速不快。
蔡攸气急。
听听,这说的人话吗?!
好生生一个家族,数十口人命,就这么一句,不至于绝了血脉?
知不知道这句话背后,是你亲儿子亲孙子的命啊?!
蔡攸被气的说不出话,蔡京依旧喝茶。
父子之间,沉默半晌,蔡京缓缓开口道,“攸儿,自你步入仕途,咱们父子之前,我便不曾再教导你些什么···”
蔡攸一怔,却是好久没和父亲好好说过话了。
“你与我不睦,差不多天下皆知,这固然是咱们父子之间治政理念上有些不合之处,也是为父有意为之。”
“梅花韩式韩琦和韩忠彦父子双宰相,才有梅花韩式之鼎盛。”
“所以父亲也希望你能有朝一日宰执天下~”
“为父在,自然你不能再做高官,只能在陛下身边,做个没有实职的学士、帮闲,陪陛下吃好玩好,有这私谊在,日后总是能保你一个富贵的~”
蔡攸心中五味杂陈,脸有点红,不知作何感想,所以父子不睦,也是让陛下信任的手段,只是父亲那里是谋略,自己似乎是当真了···
“你是我嫡长子,为父看着你长大,总是想你能有个好结果的,日后也能照顾你弟弟子侄~”
“为父为相太久,总是担心失势之后,蔡家会没了下场,真没了富贵还罢了,万一身死族灭又如何···”
蔡攸张口欲言,又止住了,父亲终归是比自己强许多,想及此处,不免丧气~
蔡京摇了摇头,这孩子,今日失了方寸,唉~
“既然怕身死族灭,为何去招惹王烨?”蔡京替蔡攸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