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历任南院大王大多都会兼任同知南京留守事,便就可以去最富饶的南京析津府【注:大辽的南京是指今天的北京,也称燕京】上任。但是,现在任该职的却是燕王妃的叔叔萧得里底,而燕王耶律延禧正是当今的皇孙,既定的大辽皇储,这便让耶律吾也无法遂意了。
萧得里底的祖父萧孝先就曾做过南京道的统军使,算是在南京道经营多年,拥有了在这里最多的肥美牧场与大量的土地、牧奴与农奴。
萧得里底胸无大志,对内极具谄媚之举,对外却又据傲无比,他在析津府的日子却是整日花天酒地,不理政事、不修边军,而这倒却是给了南面的大宋河北河东等地有了两三年的相对安稳的日子,而恰恰就是这两三年,大宋在赵煦的锐意进取之下,在西北一线,将西夏打打节节后退,以至于李乾顺亲政之后,屡屡遣使向辽国求救,并请辽国出面调停。
所以,辽国一面遣使处理此事,一面也觉得应该在给大宋加强一些军事压力。于是将原知惕隐事耶律郭三任为南京统军使,总管南京道兵马军事。
这耶律郭三是个绝对的好战分子,之前一度征讨过叛乱的阻卜【注:辽对蒙古各部落的称呼】部族而立功。而在他到了南京道就任后,一是看着南面宋朝的富饶物产而眼馋不已,二也没把懒于理政的萧得里底放在眼里,一直就谋划着想找点机会制造边境摩擦,为他纵兵南下劫掠找点理由。
而在他到任的第二个月,机会就来了。
澶渊之盟之后,根据盟约,宋辽边境必须要保持原样,未经双方同意,不得擅自修建任何新的城、寨、关、隘。对此,辽人倒是一直遵循得不错,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担心宋人会有胆量向北边打。反倒是宋军一直对于一马平川的河北边境防线而忧心忡忡。
绍圣四年年底,霸州北门外有一桥,因夏季发水被冲坏,在进入冬季农闲时,宋朝的州府便开始安排人手对这座石桥进行修复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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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郭三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以怀疑宋兵在边境修筑军事设施为由,立即派出骑兵千余,夜围榷场,叫呼拆桥,因天黑看不清,双方互有射击,各有伤亡。
接下来,耶律郭三便顺理成章地开始向南部边境的武清、安次及永清三县陆续增兵,大有想将场面拉大,并摆出了一副“不妨一战”的架式。
此时,与北辽南京道相邻的主要就是大宋的河北路,之前曾经拆分为河北东路与河北西路,后来又于元佑元年时再合并为河北路。尤其是与北辽增兵三县交界的沧、清、霸、雄四州以及信安、保定二军便变得非常地紧张,报急的文书更是一封一封地发往京城。
而赵煦也是极其罕见地不等到新年过完,就召集了重臣前来商量对策。
“诸位都说一下,辽人此次是不是真的有南下之心?”赵煦有点疲惫地开口问道,新年里就得到这样的消息,着实有点闹心。
大宋赵氏一族对于契丹的畏惧,是刻在了太宗一脉子弟的骨子里的。先前神宗皇帝无论是对交趾、对西夏,从未有过畏战之势,但是在熙宁七年的辽朝索地的谈判中,还是被迫屈服,割地七百里。除了当时有西北对夏战争吃紧,无力两线作战的原因之外,对于契丹骑兵南下的天然恐惧,还是占了极其主要的原因。
很简单,谈判的时候,如果有“谈得成就谈,谈不成大不了一战”的心理,大抵不会吃大亏。但犹犹豫豫、生怕对方一怒而战的话,丧权辱国之举就不可避免了。
到了今天,即使是已经在对夏战争中彻底扭转了不利之局面,进而已经暂时取得西北宁静之主动权的赵煦,在面对北面有可能的军事行动时,依旧还是不能有“不惜一战”的决心与勇气。
“北朝皇帝在位已久,一直深知南北交好的益处,断无理由就这么突开边衅,挑起战火。况且目前所知南下有动静的兵力只有两万人而已。辽人虽凶,但也不至于自信到凭借这两万人的兵马就能南下一决雌雄。”首先开口的是同知枢密院事的林希。
但是他的话却并未能够让赵煦感到安心。
谁都知道,辽人善骑战、也多骑兵,前线目前部署的两万人不过就是前锋而已,真的要是开动战事,别说二十万,就是三十万铁骑,也是可以在几天之内便可调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