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为什么是世家林立?
因为自有史以来,这里就是华夏文明活动的中心之一。
它为什么会成为华夏文明活动的中心?
除了地理位置优越,气候宜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它产盐。
不仅仅是人类,就算是野兽生物之类,都不能缺盐。
如果体内的盐份长期得不到补充,就会四肢无力,精神衰弱。
如果体内的盐分低于一定的水准,就有可能会出现神经系统症状并发脑水肿。
如果脑水肿进一步加重,出现脑疝就会出现呼吸衰竭甚至死亡。
而河东的盐海,向来都是中原地区的盐巴重要供应地。
季汉收复河东之后,先是一巴掌把当地的世家大族打得差点脑溢血,然后又给人家嘴巴里塞了一把甜枣。
现在都快要把当地的世家大族驯得跟狗一样了。
若不然,上党的豪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河东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
没了河东世家的接应,偷运往东边的河东盐,自然就是日渐稀少。
当然,要说绝迹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只要有足够的暴利,总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但不管怎么说,从河东走私过来的盐,比起以前来,最多也就是一成的数量,不能再多了。
想要从某位姓石的前走私贩子眼皮底下偷盐,非大智大勇者不能为之。
所以这几年来,洛阳的盐巴价格,一涨再涨,连殷实人家都感觉有些吃不消。
司马懿为什么苦心谋划这么些年,就算是冒险出奇兵,也想着要跳出河南河内这个樊笼?
就是因为粮草受自己人的钳制,而盐巴这种战略物资又被季汉卡脖子,实是让人难受无比。
再不想办法,那就真只能等死了。
可以说,茅津渡这个古渡口,此时已经成了吊着河南河内这两地最后一口盐的要害之地。
所以守在大河南边的魏军,一边天天盼着对岸有船偷渡过来。
一边又时时严防对岸有船强渡过来,都快要整得精神分裂了。
就在死守着函谷新关的魏军,正对着后方望眼欲穿的时候,一支从洛阳方向过来的商队,也正好到达了茅津渡。
“哟,糜郎君?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守着渡口的魏将,看到商队的领头人,有些吃惊,连忙上前,“这一次,莫不成又是什么大物件?”
糜十一郎闻言,对着魏将歉然一笑,看了看左右,也不解释。
魏将一看到对方这个模样,立刻就醒悟过来,陪笑道:
“是我多嘴了,糜郎君莫怪,莫怪!”
糜十一郎又是展颜一笑,有若灿花,让人望之而生好感,但见对方举宽袖以行礼:
“这一次,又要麻烦将军了。”
“不麻烦,不麻烦,恨不得糜郎君能日日过来呢!”
毕竟糜郎君的商队每来一次渡口,所接应的物资总是价值不菲。
像什么红糖、蜡烛之类,自己这些军卒,肯定是不敢染指的。
只有洛阳的贵人们,才有资格享用。
但盐巴这种东西,只要糜郎君手指头漏一漏,就已经足够渡口的兄弟们糊家养口了。
这位糜郎君啊,可真是个妙人啊!
此人乃是大长公主府上的门客,与洛阳城的不少大户人家有往来。
平日里又愿意折节下交,就算是市井之徒也能坦诚以待。
最重要的,是为人豪爽,十分的豪爽。
渡口的守军上下,莫说是看到糜郎君亲自前来,就算他名下的商队过来,都会十分高兴。
原因还是那句话:无他,豪爽,十分地豪爽。
这不,在糜郎君与魏将行礼的几息时间内,数张票子已经在糜郎君宽大袖袍的遮掩下,递到了魏将手里。
魏将面不改色,无比丝滑把票子塞到自己腕甲里。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糜郎君,这一回,对岸大概什么时候会过来?”
收下了票子,魏将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主动询问道。
糜十一郎却是含笑摇头:
“谁能说得准?这对岸过来的人,又不如我们这边方便,可以随时过来。”
说着,他看向北边,抬了一下下巴,叹气道:
“或许拖延一两日,乃至提前两三日,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每次我们这边,都得提前过来等。”
当然,提前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等货,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向渡口的守军报备。
免得对面送货过来,反被当成细作。
听到了糜郎君语气里的无奈,魏将却是笑着劝道:
“糜郎君何须这般?换个想法,只要还能接到对面送过来的货,说明西贼啊,就不会想着要攻过来。”
“所以这货啊,早两日迟三日的,有甚要紧?要紧的是,还能把货送过来,那就算是很好啦,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听到这个话,糜十一郎指了指魏将,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还是将军会说话。”
虽然身无官职,但此时,他也算是代表大长公主的脸面。
面对眼前这位官职不算太高的魏军将军,倒也不用太过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