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冯都护有些感慨:
“想起当年,蒋公从锦城去越巂看我,何等儒雅风流,没想到这一眨眼,就快要十年了……”
桉上还放着冯都护特意让人给蒋琬做的老花镜。
但蒋琬似乎越来越少用到它。
因为他不但老了,而且体弱多病,这也是让费祎和董允过来帮忙处理公务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个原因,自然就是因为丞相病逝前的遗言。
从目前看来,丞相的遗言,给大汉中枢的正常运转与平稳交替,提供了相当重要的保障。
很明显,蒋琬之后,大伙都默认费祎和董允是尚书令的接班人。
此时的费祎和董允,一个是尚书仆射兼侍中(前尚书仆射李福已经去世),一个是尚书丞兼侍中。
蒋琬听到冯都护的话,看向冯都护的目光,有些欣慰,同时又有些缅怀:
“是啊,这一晃,就十年了。想当年,中都护还是年少郎君,如今却已是大汉的中流砥柱,实是让人感慨。”
冯都护连忙摆手:
“蒋公过誉了,永实不敢当中流砥柱之语。不过说起年少时啊,虽说过轻狂,但也真让人怀念啊!”
蒋琬闻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眼中尽是笑意:
“谁年少时不轻狂呢?老夫还差点因为不屑理县中之事而被先帝加罪呢!”
“蒋公这个话倒也是,想想丞相在时,也曾罚过我不少次……”
话未说完,两人皆是哈哈笑出声来。
“蒋公,这些日子,令公子可曾写信回来报平安?”
蒋琬的公子蒋斌,被冯都护举荐为河东太守。
这本是件好事,没想到才过一年有余,魏延就在河东调兵遣将。
而如今,大汉与魏国在河东上党的边境线上剑拔弩张,形势紧张。
这让冯都护有些不太好意思,感觉是故意坑了蒋公这位大媒人。
毕竟自己的两位夫人,可都是他做的媒。
“河东有大汉禁军,贼子安敢放肆?再说了,犬子又不用亲自上阵,有何不平安?”
相比于冯都护蒋琬却是安之若素,甚至有些不以为意。
不知是看透了人世间事,还是对这些年屡战屡胜的大汉将士怀着强大的信心。
他看向冯都护,眼中闪着老年人特有的智慧:
“倒是中都护,除了上朝,这些日子少有进宫,此番入宫,不会就是想要与老夫说些闲话吧?”
“蒋公慧眼!”
冯都护拱了拱手,“其实我是刚从陛下那边过来。”
“哦?”蒋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甚好。”
皇家与冯府的儿女亲事,身为大汉重臣之一,蒋琬自然也略有耳闻。
如今看来,冯都护亲自入宫,事情就算是没有解决,也已经是有了缓和。
甚好,甚好!
陛下是个仁厚天子,再加上大汉对臣子一向宽厚。
更别说中都护这些年来屡立大功。
三兴汉室的希望越来越大,蒋琬自是不希望在这个关键时刻,君臣闹了不和。
损了天子名声,又寒了功臣之心。
说得再自私一些,天子若是能容得下中都护如此行事,那么自然就更能容得下其他臣子。
甚好,甚好啊……
“蒋公不好奇我此次进宫是为了何事?”
“中都护与陛下之间的事,吾等怕是不好置喙吧?”
蒋琬说这个话,还把一旁一直默默听着的费祎董允两人包括了进去。
费祎董允知道,这是蒋公在给自己提示将来如何与这位中都护相处。
或者说,是在暗示如何在宫中与中都护府之间维持尚书台相对独立的运作。
“嗳,此言差矣!”冯都护摆了摆手,“此次我进宫,实是有一桩大事,后面需得蒋公帮忙才是。”
“中都护但讲便是,只要是国家大事,老夫岂有不尽心配合之理?”
“蒋公大义!”冯都护竖起大拇指,然后说道,“前日吴国那边派了密使过来,欲请吾领军出武关,配合他们在南边的行动。”
“哦?!”
这个事情,蒋琬确实没有听到风声,可见宫里对此事确实是严加保密。
“前些日子还说吴人在荆州与江淮与魏贼打得如火如荼,这个时候吴人派密使过来,莫不成是战事有变?”
“荆州还是老样子,不过江淮太远了,就算传过来,至少也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了。”
冯都护摇头,“但不管如何,吴人这一次派密使过来,想让我亲自领军,其事恐不小。”
蒋琬点头:“中都护所言甚是!那依中都护之意,当如何?”
“陛下与吾皆有意答应吴人的请求,顺便攻取下魏贼的草桥关,此事若成,也算是彻底打通了武关道。”
蒋琬捋了捋胡须,算是明白冯都护的来意:
“军阵上的事情,吾自认不如中都护多矣!既然是陛下与中都护皆有意如此,那么中都护此次过来,可是为了粮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