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使者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咒语，回荡在靖王府门前，将林正苏醒带来的短暂喜悦彻底冻结。重塑道基，补全传承——这八个字对于此刻形同废人的林正而言，诱惑力之大，足以让任何修行者疯狂。

靖王宇文战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他深知巫族此时抛出如此条件，无异于趁火打劫，要将林正这位中州最大的变数和希望彻底绑上他们的战车。但他更清楚，以林正目前的状况，常规手段恢复的希望极其渺茫。他无法替林正做这个决定，更不能以中州的大义去绑架兄弟的个人道途。

阿芜更是心乱如麻。回归祖地，利用巫池之力救治林正，是她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渴望。但大祭司的强势与神秘，使者话语中不容置疑的意味，都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这真的只是一次单纯的救治吗？还是巫族谋划已久的某个环节？她不愿林正成为族中博弈的棋子。

“使者，”靖王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龙威隐现，“林正乃本王兄弟，更是中州恩人。他的去留，需由他本人决断。如今他初醒，虚弱不堪，可否容他休养几日，再作答复？”

使者兜帽下的阴影微微波动，空灵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大祭司谕令，三日为限。时辰一到，因果自定。”说完，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空气中，只留下那句冰冷的最后通牒。

压力，如山般压在了刚刚苏醒的林正身上。

听风小筑密室内，气氛凝重。靖王和阿芜将巫族使者的条件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林正。林正靠坐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但那双初睁时带着迷茫的眸子，此刻却清澈而平静，仿佛一潭深水，映照着所有的因果。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

识海中，那枚布满裂痕的混沌道种静静悬浮，光芒黯淡，如同风中之烛。曾经浩瀚无边的掌中佛国，如今感知中只剩一片死寂的虚无，联系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经脉脆弱不堪，体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弱的炼气期灵力在艰难流转。

废人。真正的废人。

然而，在这极致的“无”与“废”之中，林正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失去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剥离了佛国净土的依仗，剩下的，是最本源的“我”，是对“道”最纯粹的感知。

他“看”到道种裂痕深处，那一点历经涅盘而不灭的混沌本源，虽微弱，却蕴含着最初始的生机。他“听”到佛国死寂深处，那一声若有若无的梵唱，是轮回意境留下的最后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