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寒波未平,藏在冰下的阴影】
玉佩被呈到王翦面前时,他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这半块玉佩质地温润,一看便知是楚国王室之物,与他二十年前在郢城见过的芈氏玉佩一模一样。结合绢书上的内容,扶苏的身世之谜似乎有了更确凿的证据 —— 他不仅是昌平君的外甥,更是楚国王室的后裔。
“这玉佩……” 老巫祝见隐瞒不住,只得如实交代,“是昌平君当年赠予陈默的信物,说若遇到芈氏族人,可凭此玉佩相认。陈默一直贴身携带,想必是想用它来联系蒙恬将军。”
王翦沉默良久,将玉佩与绢书一同藏入怀中。他知道,这两件东西承载的秘密太过重大,一旦被秦始皇知晓,扶苏必死无疑,而知晓秘密的他,也难逃一劫。赵高一直视扶苏为眼中钉,若此事被赵高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将此人拿下!” 王翦突然下令,指向老巫祝,“他妖言惑众,险些动摇军心,待战事结束,一并带回咸阳问罪!”
老巫祝大惊失色,急忙跪地求饶:“将军饶命!我也是为了秦军能顺利渡河,并无恶意啊!”
可亲兵早已上前,将他死死按住。项羽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谓的河神祭祀,不过是你们自导自演的戏码。冰裂停止,怕是早就算计好的吧?”
王翦没有理会项羽,目光投向楚营的方向。此时楚军的抵抗已基本停止,秦兵正在清理战场,收缴兵器和粮草。王贲策马奔来,抱拳道:“将军,楚军主将已被斩杀,残部尽数投降。只是…… 在中军帐中发现了这个。”
王贲递过来一个青铜鼎,鼎中插着数十根竹签,上面刻着占卜的卦象。最上面一根竹签上,刻着 “扶苏兴,大秦亡;扶苏亡,楚国兴” 十二个字,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王翦心中一沉。这卦象与血书的内容相互印证,似乎都在预示着扶苏的身世将引发天下大乱。他想起陈默临终前的话,想起扶苏在朝中的处境,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将这些竹签烧掉,不许任何人提及。” 王翦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陈默的尸体,就地掩埋,不得留下任何痕迹。”
王贲虽心有疑惑,却还是领命而去。李信走到王翦身边,低声道:“将军,那封血书和玉佩…… 该如何处置?若是被陛下知晓,我们……”
“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王翦打断他,“待班师回朝,我亲自去见蒙恬将军,看看他如何打算。扶苏公子仁厚,若真能继承大统,总比让胡亥那昏庸之辈继位要好。”
寒风卷过淮水,冰面上的血迹早已冻结,却像是一道道永不愈合的伤疤。项羽被押在俘虏队伍中,望着秦军大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虽不知扶苏究竟是何许人也,却从今日的种种迹象中察觉到,大秦的统治或许早已摇摇欲坠,楚国复兴的希望,或许便在这个有着楚地血脉的秦国公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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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秦军大营中一片寂静。王翦坐在中军帐中,点燃一支艾草,青烟袅袅升起,映着他疲惫的脸庞。他从怀中取出绢书和玉佩,反复摩挲着,心中满是纠结。一边是君臣大义,一边是天下苍生,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王翦猛地抽出断水剑,喝问:“谁?”
帐帘被掀开,项羽被一名亲兵押了进来。少年身上的镣铐已被取下,却依旧被绳索绑着。他看着案上的绢书和玉佩,开门见山道:“王翦,你若真想救大秦,便该放了我。我可以联系楚地旧部,助扶苏公子登基。”
王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摇了摇头:“你是项燕之孙,与秦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如何能信你?”
“你别无选择。” 项羽直视着他,“赵高在咸阳势力庞大,仅凭蒙恬将军一人,未必能护得住扶苏公子。只有联合楚地势力,才能与赵高抗衡。再说,若扶苏公子真有楚地血脉,他继位后,或许会善待楚人,这对大秦、对楚国,都是好事。”
王翦沉默不语。项羽的话虽有道理,可他深知项氏族人的刚烈,若放了项羽,无异于放虎归山。可若不放,仅凭他一人之力,又怎能与赵高抗衡?
帐外的寒风愈发猛烈,吹动着帐帘哗哗作响。王翦望着案上的断水剑,剑刃泛着冰冷的寒光,像是在提醒他当年斩杀楚人的场景。他想起陈默的遗言,想起淮水冰面上的血迹,心中突然有了决断。
“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王翦沉声道,“不可再与秦军为敌,待扶苏公子继位后,需劝楚地旧部归降,不可再引发战乱。”
项羽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当即应道:“我答应你!只要扶苏公子能善待楚人,我便不再反秦!”
王翦解开项羽身上的绳索,将玉佩递给她:“拿着这个,去上郡找蒙恬将军。他见了此玉佩,自会相信你。”
项羽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手中,深深看了王翦一眼,转身走出了中军帐。帐外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像是一道划破黑暗的希望之光。
王翦走到帐外,望着项羽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只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淮水的冰面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天空中的繁星,也映照出大秦未来的迷茫。
远处传来鸡叫,天快要亮了。王翦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断水剑。无论未来如何,他都必须走下去 —— 为了大秦,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那份藏在冰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