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郢都余烬】咸阳请罪:这虎符你敢接?

王翦拿起虎符,指尖抚过上面的刻痕,冰凉的青铜触感透过薄茧传来。阳光穿过符身的孔洞,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散落的碎金。“王上可知,六十万大军意味着什么?” 他缓缓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字字清晰,“咸阳守军只剩五万,北方匈奴虎视眈眈,去年刚劫掠了云中郡,燕代残部未灭,还在辽东集结。若此时有人叛乱,大秦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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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不怕。” 嬴政的声音斩钉截铁,像淬火的钢,“寡人信将军,胜过信咸阳的城墙。将军当年能平嫪毐之乱,如今也能平定楚地。”

“老臣怕。” 王翦将虎符放回桌上,虎身与石桌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老臣怕重蹈李将军的覆辙。王上性子急,若战事胶着,怕是等不及要催促进兵。当年伐赵,若不是王上容老臣用反间计,耗了一年多才破城,哪能灭得了赵国?”

嬴政沉默了。他想起伐赵时,自己确实数次派人催战,甚至差点换将,若非王翦据理力争,恐怕早已兵败。眼前的老将军,从来不是只会打仗的武夫,他比谁都懂战场的凶险,也比谁都懂自己的脾气,懂自己骨子里的急躁与多疑。

“寡人答应你,伐楚之事,全听将军调度。” 嬴政的声音软了下来,像被雨水泡软的木头,“哪怕等一年两年,寡人也等。寡人可立誓,若中途干涉将军用兵,天诛地灭。”

王翦抬头看向他,眼中终于有了笑意,像冰雪初融:“王上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嬴政伸手去拿虎符,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青铜,就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急促得像是要踏碎地面。

内侍连滚带爬地进来,发髻散了,衣袍沾满泥水:“王上!不好了!泗水郡传来急报,项燕派人造反,杀了郡守!还截了运往颍川的粮草,一把火烧了!”

嬴政的手僵在半空。泗水郡,那是通往咸阳的要道,是关中的屏障,项燕这是要直捣黄龙!他猛地看向王翦,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军,寡人等不起了!泗水一丢,咸阳就危险了!”

王翦却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茶水是温的,显然已晾了许久:“王上别急。项燕这是声东击西,他知道我军新败,想逼寡人仓促出兵。老臣若带着六十万大军去泗水,寿春的楚军就会趁机北上,攻我空虚的陈城,到时候腹背受敌,更难收拾。” 他放下茶碗,目光锐利如刀,“要破项燕,需先稳住阵脚,让王贲守住魏地,蒙武扼住颍川,断了项燕的两翼,再徐图后进。”

嬴政盯着王翦,突然明白了什么。老将军不是病了,也不是记恨,他是在等自己彻底妥协,等自己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他,等自己放下那该死的急躁。这是一场君臣之间的博弈,王翦要的,不仅是兵权,更是绝对的指挥权,是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的承诺。

“好。” 嬴政深吸一口气,雨水的寒气吸入肺中,让他冷静了几分,“寡人给你绝对的权力。但你要记住,若败了,你我都无颜见大秦的百姓,无颜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王翦终于站起身,虽然动作仍有些迟缓,却已有了将军的威严,那股久居上位的气势,即便衰老也无法掩盖。他拿起虎符,将两半合在一起,严丝合缝的符书文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错金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老臣定不辱命。”

【三: 剑劈案几,铭文惊现】

三日后,王翦奉诏入宫议事。咸阳宫的军务殿里,文武百官肃立两侧,衣袍上还带着雨后的潮气,案上摆满了楚地的舆图和军报,竹简堆得像小山,每一卷都沉甸甸的。嬴政坐在龙椅上,脸色比前日好了些,眼底的红血丝却未消,见王翦进来,抬手示意免礼。

“将军何时出兵?” 李斯率先发问,他手里捏着泗水郡的急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眉头拧成了结,像打了个死结的绳子。

王翦走到案前,指着舆图上的寿春,指尖划过代表淮河的蓝色线条,那里因连日降雨,河水已暴涨:“六十万大军需三个月集结,臣计划先派蒙武率五万精兵守住颍川,牵制项燕的兵力。待大军集齐,从陈城南下,直捣寿春。楚地多水,战船需提前打造,巴蜀的工匠已在赶制楼船,可载百人,配强弩十张。”

“太慢了!” 冯劫忍不住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变调,“项燕已占了泗水三城,昨日又攻破了彭城,再等三个月,他都要打到函谷关了!到时候咸阳危在旦夕!”

王翦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得像寒冬的河水,能冻住人的话语:“冯大人懂兵法吗?楚地水多,今年降水又异常充沛,粮草运输困难,若仓促出兵,粮草断了怎么办?李将军的教训还不够吗?二十万大军,就是因为粮草被截,才兵败如山倒。”

冯劫涨红了脸,像被煮熟的虾子,想反驳却无言以对,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嬴政干咳一声,打破了僵局:“就按将军的计划办。蒙武,你明日便领兵出发,务必守住颍川,不得有误。”

蒙武刚应声 “遵旨”,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的尖叫,凄厉得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不好了!楚军攻破了砀郡!砀郡守将献城投降了!”

嬴政猛地拍案而起,龙椅的扶手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砀郡离咸阳只有三百里,骑兵一日一夜便可抵达,项燕的速度,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快!他看向王翦,眼神里带着质问,像淬了毒的箭:“这就是将军说的稳住阵脚?砀郡一丢,咸阳门户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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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稍安勿躁。” 王翦依旧镇定,仿佛砀郡丢失只是小事一桩,“砀郡守将本就是降将,贪生怕死,弃城而逃不足为奇,并非楚军有多厉害。臣已令王贲从魏地调兵三万,五日之内必能夺回砀郡。王贲用兵迅猛,当年攻魏时,一日破三城,项燕的前锋不是他的对手。”

“五日?” 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惊雷在殿内炸响,“五日之内,项燕能杀到咸阳城下!寡人看你根本不想打仗!你是想看着大秦亡在项燕手里吗?” 他抓起案上的定秦剑,猛地拔出,剑身在殿内划过一道寒光,映得百官脸色惨白。

百官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触怒龙颜。王翦站在原地,没有跪,只是静静地看着嬴政,眼神平静得像深潭,不起一丝波澜:“王上息怒。兵法云,怒而兴师,必败无疑。老臣若此时出兵,正是中了项燕的计,他巴不得我军仓促应战,好借水势歼灭我军。”

“计?什么计!” 嬴政怒喝着,声音里带着嘶吼,挥剑劈向面前的案几。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坚硬的梓木案几被拦腰斩断,木屑飞溅,其中一块带着尖刺的木片正好弹在王翦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鲜血顺着王翦的脸颊流下,滴在他的衣襟上,像一朵绽开的红梅,在灰布衣衫上格外刺眼。他却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目光死死地落在地上的断案上,瞳孔骤然收缩,像见了鬼一般。

嬴政的怒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浇灭了大半。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正要开口道歉,却瞥见了定秦剑的剑身。剑身上沾着细碎的木屑,在阳光下,那些被剑鞘磨得光滑的纹路里,竟隐隐显出四个篆字 —— 秦亡于武。

这四个字刻得极浅,像是铸剑时故意留下的,平日里被剑鞘磨得几乎看不见,此刻沾了木屑,反而清晰起来,笔法苍劲,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嬴政的心脏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这剑是吕不韦当年送他的,说是能定天下,能保大秦万年基业,没想到剑身上竟藏着这样的诅咒!他想起吕不韦当年的眼神,深邃得像深渊,那时只觉得是权臣的城府,如今想来,竟透着一丝诡异。

“王上,您看这案几。” 王翦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嬴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断裂的案几截面,原本杂乱的木纹在断裂处竟拼出了两个清晰的字 —— 泗水。那木纹像是天然长成的,横平竖直,仿佛是有人故意刻上去的,在潮湿的木头上更显清晰。

泗水?又是泗水!嬴政的头皮一阵发麻,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项燕在泗水叛乱,截了粮草,杀了郡守,如今案几上又现出泗水二字,这是巧合,还是天意?他想起幼时听方士说过,木纹显字乃是凶兆,预示着有国祚之危,当年商纣王时就曾有桑谷生于朝,乃是亡国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