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至渡口,只见浊浪滔天,挡住去路。公师藩急使人觅船渡河,又忽见东面尘土起处,一彪人马沿河杀来。
前面为首一将,骑黄骠马,抡金背砍山刀,一阵风般冲突入阵,众人莫能抵挡。
公师藩亲自挺枪来迎,问道:来者何人?
来将答道:某乃范阳王帐下大将,兖州刺史、领濮阳太守苟曦是也!
公师藩大怒:无名小辈,也敢前来找死!
纵马上前,便要放对。未待举起枪来,早被苟曦一刀劈下,尸首两分,倒于马下。
眼见主将已死,公师藩部下众军或逃或降,瞬时瓦解。
石勒与汲桑身为前军统领,虽然勇冠三军,但见部众皆逃,也是无法可想。厮杀半日,终于冲出重围,天色已经向晚。眼见无处可去,只得复引十八骑部从,先回茌平。
回到茌平县牧马苑中,此时牧苑再无朝廷之官监督,众人便以汲桑为首。
汲桑于是命石勒为伏夜牙将,率领牧人劫掠郡县,又招募山泽中亡命之徒。旬日之间,石勒便聚起五七千人,皆都归于汲桑。
汲桑由此自称大将军,遥奉成都王司马颖为首,以石勒为前锋,劫掠平原、清河之地,众至两万,远近闻名。
石勒屡建战功,不久便被汲桑命为扫虏将军,并为前锋都督,进军攻打邺城。
大军未至邺城,早有探马来报:司马模因前番守城之功,已被升任为镇东大将军,晋爵南阳王,移军镇守许昌。此时镇守邺城者,乃是东嬴公司马腾,已晋位为新蔡王。
石勒:司马腾乃守门之犬,不足惧也。你众将看我来日生擒此贼!
众将闻听,无不踊跃欢呼。石勒遂引一万精兵来至邺都,便即扎营城外,命令部众埋锅造饭,饱食安眠。
军士领命,扎好营寨便即造饭,一时之间满营炊烟大起,弥漫涨天。
早有细作报进城内,说与新蔡王司马腾:报主公,敌兵已在城外扎营,正做晚饭。
司马腾闻报惊慌,遂引部将冯嵩亲上城楼,相看敌情。二人手扶垛口下观,只见城外大营旌旗蔽日,但却散乱无章;刀枪剑戟成堆摆放,辕门处并无守军。
冯嵩笑道:似此胡虏,懂得甚么军事?某这便引兵出城,趁其不备,可一战而胜。
司马腾:趁其立营未稳,击之是也。我与将军五千军马,出城袭击,必得全胜。
冯嵩领命,当即下城,点齐五千精骑,暗出城门。因禁令擂鼓呐喊,直待悄悄逼近敌军营寨,这才呐一声喊,向营内直冲。
军马驰骤之际,只听得一声大响,如同天崩地陷;随后人喊马嘶,邺城军五千军倒有三千余骑,一齐落入坑堑,尽为坑底竹签所伤。
冯嵩未待明白何事,只见对方阵中转出一员大将,喝令道:放箭!
耳闻铜锣响处,矢落如雨,邺城兵又损折一半,余者回头便逃,乱作一团,挤在一处。
冯嵩急令回军,为时已晚,又听那员大将喝令:收割!
喊声未落,只见立时由左右营帐内伸出无数钩镰,将邺城骑兵马蹄削折。马上骑士纷纷落地,爬不起身,皆为敌兵所擒。
冯嵩惊骇莫名,心中暗道:这是甚么打法?
急忙左躲右闪,觑个方便,率百余骑冲出敌营,向邺城逃回。离城尚有五里,却见城门大开,贼寇已攻进城去,正在满城放火。
冯嵩见大势已去,不敢回城,遂引残骑往荥阳投范阳王司马虓。
范阳王:将军位列朝廷名将,因何败给一个小小胡人羯奴?
冯嵩:殿下不知,那胡奴石勒虽然从未看过兵书,但却是个用兵奇才。其料知城内见到自己率军远来,不设防备,必来劫营,故此设计埋伏。因其常与人佣耕种田,善用割麦镰刀,故此今日大削我官军马蹄。某虽一生为将,又怎能料到这般奇招?故此落败,实在惭愧。
范阳王:如此罢了。胜败乃军家常事,将军可暂居本王帐下,屈为长史可也。
冯嵩:多谢殿下收留。
镜头转换,按下荥阳,复说邺城。
石勒用燃炊虚营之计将冯嵩打得大败,又暗遣部将提前埋伏于城下,趁势夺了邺城,大获全胜。当即引兵入城,直至公府,寻找司马腾不见,遂在城内大开杀戮,杀死守军万余人,方劫掠妇女珍宝而去。
汲桑见石勒获胜,不胜之喜,于是率军从延津渡过黄河,向南攻击兖州。
贼众远去旬日,司马腾方携家带眷自城外山中回城,一面收拾残局,安抚百姓,一面修书遣使,上报东海王。
东海王司马越闻报邺城已破,冯嵩全军覆没,不由大为惊惧,急传号令:未料羯奴猖獗至此!苟曦、王赞何在?令你二人为将,率军前往讨伐汲桑、石勒,不得有误。
话犹未了,时有东海郡中尉刘洽,上前进言:殿下且慢!似此养马之贼,胡奴散寇,乃是疥癣之疾,殿下何必忧虑?
东海王:未知先生有何高见?
刘洽:如今胡奴虽胜一阵,但邺城未失,仍在新蔡王之手。我谓殿下所应忧者,非是此般草寇,应为天下社稷,朝廷大事。今逆贼张方劫迁车驾前往长安,又两次废罢皇后,可谓罪恶弥天,罪不容诛。先帝之灵蒙辱,天下人神共怒!明公三兄弟今分镇东海、并州及许昌重镇,如何不传檄天下以讨之,还天子于旧都,而坐视其篡逆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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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越:虽欲为之,恨力不能及耳。
刘洽:东平王司马懋现督徐州,兵精粮足。徐州乃九州之中,若得此地,则天下大事无不可为也。
司马越:徐州虽好,但今为东平王所据,与我何干?
刘洽:某有故友王修,现为徐州长史,极能舌辩。臣可为殿下召来,使其往说东平王懋,以徐州让于殿下,则大事必成。
东海王闻言,大喜从之,于是止住苟曦、王赞二将出兵,先请刘洽使人召王修至东海郡,亲自召见,说与其事。
镜头转换,按下东海,复说徐州。
王修领了东海王之命,于是还至徐州,入见东平王司马懋。
东平王:闻说先生受东海王之招,前往东海,不知何说?
王修:今东海王伤心天子被迫西狩,欲举义兵,檄山东诸侯以讨逆贼张方,迎天子还于旧都。因忧己力不逮,欲借殿下徐州以督诸军,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东平王慨然道:东海王既是为国为民,某安敢不从!便请先生休辞辛苦,代孤往请东海王前来徐州,共商大事。
王修:殿下大义,虽古人不及也。但殿下与东海王皆为宗室,若请来徐州,须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奈何?
东平王:东海王素孚朝野重望,其若肯来时,孤欲效汉末陶公祖三让徐州于刘玄德之举,以全郡让之,自愿退居为兖州刺史之位。
王修:既是如此,臣愿代殿下一行。
司马越见王修来接,不由大喜,当即便至徐州,逊谢一番,接了东平王军符将令,以司空兼领徐州都督名义,坐衙升厅。
又命王修文,传令天下诸郡纠率义军,迎请惠帝还都,共讨河间王司马颙及逆臣张方。
此檄一出,天下震动。传至荥阳,早已惊动一个宗室亲王,响应檄召,前来会兵。
字幕:范阳王司马虓,字武会,东武城侯司马馗之孙,范阳康王司马绥之子。历任尚书、安南将军等职,镇守许昌,后任豫州刺史,驻兵荥阳。
范阳王司马虓接到檄文,当即擂鼓聚将,对众臣言道:孤向闻河间王令张方劫驾入于长安,心甚不忿,常欲起兵讨之,恨力不及。东海王今在徐州设立行辕,并发檄文于天下,此正是铲除逆贼,迎天子还于旧都大好良机也。长史冯嵩,卿谓孤当如何行止?
冯嵩已知范阳王心意,于是献计:河间王使张方劫天子至长安,乃效魏武帝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久后必为篡逆。依臣愚见,殿下若肯与令兄南阳王合兵,保天子以还洛阳,则其功可比周公,勋业必成,功名可就。
范阳王:孤位于宗室之末,兵微将寡,既便与我兄联手,恐亦非河间王敌手,奈何?
冯嵩:东海王司马越新据徐州,驰檄天下,欲讨张方不臣,返正车驾,正于殿下兄弟同气相应。东海王素有英雄之志,可谓命世之英,天下无人不知。殿下何不推其为盟主,应其檄召,聚义起兵?如此大事可成,大业可就。
司马虓听罢,鼓掌笑道:卿之妙论,正合孤意!
于是当即亲笔作书,使人持至徐州,往见东海王司马越,商议聚义起兵之事。
使者领命,驰至徐州,上殿拜见东海王。司马越览书大喜,欣然从之,于是移兵北上,到至荥阳扎营,亲自入城,与范阳王相见。
司马虓下令大排筵宴,复请从兄南阳王司马模、长史冯嵩等人同座,共襄义举。
酒过三巡,范阳王高诵东海王檄文,涕泪交迸。南阳王、东海王与冯嵩并皆泪下,群情激昂,当即命摆祭台,并杀白马歃血结盟,共举东海王司马越为盟主,以讨张方。
东海王既为诸王盟主,乃表奏司马虓为都督河北诸军事、骠骑将军、持节,兼任豫州刺史,当时扯起招军义旗。
不过旬日,得兵二万余人,声势大振。
当年八月,司马虓骤然发兵,驱逐冀州刺史李义,后引义军出屯西河,聚将商议进兵。
中军帐中,冯嵩复又献计:今我聚义之兵乃是乌合之众,皆未曾经历大战,恐不能用。某闻前豫州刺史刘乔部下多有精兵,殿下可使人持节招其来降,合兵一处,方可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