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少女心性,瞧不出其中关窍也属正常。
孙原淡淡道:“雪儿别怕,到了帝都,我细细与你解释。”
刘和放下手炉,掀开车帘望去,天地皆白,一股冷风骤然吹进来。
“想杀你的人太多,便是家父,亦需保身。”
“同你说说这朝堂上的事罢。”
天子刘宏,并非孝桓皇帝亲生子嗣。
永康元年冬,孝桓皇帝刘志驾崩,皇后窦妙临朝问政。桓帝无嗣而崩,窦妙之父窦武召见出身河间国宗室的侍御史刘鯈,问河间国宗室中的谁比较贤明,刘鯈推荐解渎亭侯刘宏。窦武遂入宫禀告窦妙,窦妙派侍御史、守光禄大夫刘儵、奉车都尉曹节等人前往河间国迎接刘宏登基。
建宁元年正月,刘宏抵达雒阳城外夏门万寿亭,由窦武率文武百官迎接。次日,天子继位,改年号建宁,以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及司徒胡广三人共参录尚书事。
太傅陈蕃士族出身,此刻大权在握自然容不得宦官当政,于是大量启用在党锢之祸当中被封禁的士族。九月,大将军窦武谋诛杀宦官,谋泄被杀,帮助天子即位的所有人全部被杀。天子不仅不以为逆,反而重用宦官至今,以至有“十常侍”之名。
建宁二年正月,天子将生母董氏接到帝都,并将董氏的哥哥董宠、侄子董重也征召到洛阳。同年三月初三日,汉灵帝尊母亲董氏为皇太后,居住在南宫嘉德殿,以董宠为执金吾,董重为五官中郎将,父子恩宠。建宁三年九月,董宠因假传董氏的谕旨有所请托,而被下狱处死。
熹平元年,太傅胡广逝世。朝议以杨赐、刘宽、张济三人教授天子学业。不过数年,光和二年四月,中常侍王甫及太尉段颎下狱而死。十月,司徒刘合、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步兵校尉刘纳密谋诛杀宦官,事泄被杀。
光和三年十二月,因生育皇子刘辩,刘宏立出身南阳屠户的贵人何氏为皇后。何皇后长兄何进和次兄何苗也被招入朝廷担任要职,何氏家门荣极一时。
小主,
天子信任的人,被杀;便是天子的亲人,也在一次次的阴谋奸宄中一一去世。三公九卿这等家国重臣更是在一次次交错中付出性命的代价。
“士族、外戚、宦官,纠缠了几十年,出不尽、斗不完。”
刘和抱着手炉,抬起手,纤长的手指撩过,将阵阵烟雾搅散,可这烟雾缭绕不绝,又复升起。
“所以……陛下决定用我,还有你。”
孙原陡然睁开眼睛,双目有神,目光直刺刘和身前:“朝堂上争不过,便对疆臣下手。外姓信不过,便用宗室大臣。太傅刘公、你和令尊刘公,都是陛下的棋子。”
“你果然看透了。”刘和一笑,随即又笑得好苦——
“这便是大汉的朝堂了。”
车轮压着积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稀稀拉拉的马蹄声,显得有些刺耳。
寂静。
“我们回去。”
清脆的声音打破寂静,李怡萱俏脸霜寒,冷声道:“这朝堂纷乱,我们去做什么?”她望着刘和,一字一句道:“你来找哥哥,我就知道绝非什么好事。我们在药神谷的日子好好地,入这尘世做什么!”
刘和双目一凝,他本儒生心性,何况掌权已久,如何能受得了这小丫头几次三番不遵礼数。如非看在孙原面上,此刻早已一阵怒斥,逐出车外了。
孙原低下头,他此刻跪坐,手心处那一枚魏郡太守的印绶被他握了一路,显得有些暖意。
他淡淡道:“药神谷的日子,是天子给我们的。天子若是想收回,便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望着刘和,微微一笑,那笑意这几日一直未变,令刘和都有些诧异。
“世事沧桑,我为蝼蚁,须求自保。”
“走罢。”
刘和扯了扯嘴角,他早已明白,孙原在离开药神谷时所说那句“总有一日会再回来”的话,也是一句聊以自娱的空话罢?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漫漫其道是时而启。车轮从未停下,不过车外的雪却渐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