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崇平帝:……匹夫误朕!!匹夫误朕!!!

听着戴权说着话,崇平帝默然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坐在太师椅上,忍不住将幽沉目光投向窗外。

彼时明月高悬,洒下无数清冷月辉,远处的殿宇檐瓦之上似有月光如水流淌。

上苍保佑,最好是虚惊一场!

西征大军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崇平帝在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祈祷着。

许是食物的香气引动了腹中饥渴的食欲,崇平帝就让戴权准备了一碗粥,心不在焉地小口食用着。

一直在内书房待到了五更天,仍无消息传来,崇平帝也终于熬不住,在戴权的搀扶下,来到里厢的寝居御榻上,未脱龙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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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睡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双眸霍然睁开,猛地惊醒。

周围鹤形宫灯之上的彤彤烛火摇曳不定,照耀着一张色泽暗沉、疲惫不堪的面容,目光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戴权连忙近前,唤着那中年皇者。

崇平帝满头是汗,一时未应戴权所唤,瘦松细眉之下,眸中惊恐之色未散。

就在刚刚,他做了个噩梦,源源不断的鞑子如潮水一般杀进了宫中,而他为了防止后宫被辱,拔剑杀了容妃等一众妃嫔,唤着戴权,去了后山的树上悬梁……

而后是中原大好河山,沉沦于异族铁蹄之下。

“陛下。”戴权又唤了一声。

崇平帝这才缓过神来,擦着额头和鬓角的汗水,看向轩窗之外的晨曦,声音沙哑、粗粝:“戴权,什么时候了?”

戴权道:“陛下,辰时了。”

崇平帝拿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定了定心神,沉声说道:“今天是早朝。”

戴权担忧道:“陛下一宿未睡,如何还能去早朝?”

崇平帝默然片刻,吩咐说道:“伺候朕更衣,朕去武英殿与诸位大臣议事。”

“是,陛下。”戴权连忙应了一声。

等伺候崇平帝洗漱而毕,来到武英殿时,内阁六部与军机处的施杰等人已经等候了一会儿。

昨晚,内阁六部的几位堂官儿都未回家,在武英殿的暖阁中草草睡下,都在等候着西北的战报。

“臣等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众臣看向在内监簇拥下赶来的天子,心头都是一惊,仅仅一夜过去,天子似乎苍老了许多?

原本乌青的头发似乎有几缕雪丝。

崇平帝坐在龙椅上,声音沙哑不减,吩咐说道:“诸卿免礼平身。”

“谢圣上。”殿中群臣拱手行了一礼。

崇平帝定了定心神,目光逡巡过众臣,问道:“锦衣府的人来了没有?”

这时,一身穿锦衣飞鱼服的锦衣千户快行几步,“噗通”跪将下来,叩拜道:“卑职在。”

崇平帝问道:“西北方面可有最新的军情传来?是多久一传递。”

那锦衣千户道:“回陛下,锦衣府的信鸽是三日一传,如若有紧急情况,则会当即传递军情。”

崇平帝面色默然,目光闪了闪,未再相询。

韩癀在下方拱手而立,看向忽而变得默然的天子,心头就有些担忧。

过了一会儿,殿外一个内监快步而来,白净面容上蒙起急迫之色,行礼道:“陛下,锦衣府的军情递送过来了。”

崇平帝闻言,瘦松眉宇之下,那双密布血丝的瞳孔紧紧盯着那内监,说道:“人现在何处?”

少顷,一位内监从外间过来,拱手道:“圣上,人已在殿外。”

此刻,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百户,手中拿着一份笺纸,从殿外跨过高高的武英殿门槛,澄莹如水的地板将那面容上的惶惧之色映照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拱手见礼道:“圣上,西宁府的最新飞鸽传书。”

戴权不等崇平帝吩咐,快步过去,从那锦衣府卫手中拿过笺纸,转身快行几步,道:“陛下。”

崇平帝此刻看向那锦衣府卫的脸色,隐隐察觉到什么,但顾不得多想其他,打开笺纸,迫不及待地阅览起来。

随着时间过去,崇平帝如遭雷殛,恍若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轩窗之外,借着一缕晨曦金光映照,其上赫然写着:征西大军全军覆没,南安郡王被俘,西北局势糜烂……

崇平帝此刻目光失神,只觉手足冰凉,似乎耳畔都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心底一股屈辱、羞臊、惶惧、后悔等心绪齐齐涌起,纠缠一处,如野草蔓延,急火攻心,让中年帝王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不说出。

子钰明明提醒过多次的,他为何要坚持用南安为将?

他为何要用南安为将?为何?为何……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是不亚于辽东之陷的大败!

南安,严烨,匹夫!

匹夫误朕!!匹夫误朕!!!

就在天子被一股暴虐、愤怒、羞愧的心绪包裹成一团之时,心头忽而生出一念。

不,这只是锦衣府的笺纸,万一是假的呢?

但心底另外一个声音语气坚定无疑,锦衣府吃了雄心豹子胆,岂敢以败报相戏?

非要等到西宁的败报,你才知用错了人,落得一场大败吗?

三月份儿还能执虏酋,献俘太庙,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就志得意满,将十万大军尽丧西北,可笑啊,可笑啊……

天下笑柄,不过如是。

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天子,韩癀儒雅面容上满是担忧,眉头紧皱,行近几步,唤道:“圣上。”

施杰也担忧地看向崇平帝,嘴唇翕动了下,近前几步。

戴权时刻留意着崇平帝的脸色变化,心头生出一股不妙之感,忽而发出一声惊呼:“陛下。”

周围顿时响起惊呼之声:“圣上,圣上。”

却见那中年帝王凹陷、黯淡的脸颊突然现出异样的潮红,嘴角渗出血来,旋即“噗”的一口,一大口鲜血吐在案上。

崇平帝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噗通”载倒在御案上,已是人事不知,而手中笺纸如飞扬的纸钱般,打着旋儿飘扬而下。

一时间,武英殿人仰马翻,顷刻大乱,内监以及文臣的声音向着崇平帝冲去。

“太医!太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