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厅堂之内的晋商脸色霍然而变。
平安州大捷?虏酋授首?
一众晋商面面相觑,心头隐隐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巡抚顾秉和脸色也倏然而变,暗道,好一个永宁侯,当真是能征擅战。
忽而心头微动,将目光投向列坐的晋商,目光捕捉到那脸上的一丝的错愕,心头冷笑,只怕要不了太久,这些商贾都要为那位永宁侯拿来祭旗。
这就是官场老油条,乔家和亢家的被查,已经嗅到了凛冬将至的气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个个商贾富可敌国,在朝廷眼中就是原罪。
而布政使罗景文同样面色惊讶,不由看了一眼齐郡王陈澄。
齐郡王陈澄胖乎乎的白皙脸蛋儿之上惊异之色密布,喃喃道:“怎么回事儿?奴酋怎么会前往平安州?”
歼敌近万,奴酋授首?这……这小儿经此一战,何人能制?
身后的长史窦荣,面色则是现出一抹凝重。
前几天他就劝过王爷,晋商随时有扬州盐商的前车之鉴,但王爷仍接触着这些商贾。
林如海怔了片刻,心头也生出一股振奋,面颊现出两片潮红。
作为贾珩的岳丈,自是荣辱一体。
事实上,如果说林如海没有因自家女儿做小而感到委屈,那也不可能。
不过是贾珩以少年武侯、军机大臣的权势,再加过继林家承嗣的说法,给压制下来。
而且黛玉与贾珩那天手挽着手,一副情侣亲密无间的样子,林如海也只能默认既成事实。
但贾珩的功业威名越大,那种自家女儿嫁给有妻之夫,受人指指点点的异样就会越少。
奴酋授首,这是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大功,留名史册,女儿与这样的当世英雄喜结连理,再加上子嗣继承林家香火,这就是妥妥的佳话。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双标,天家娶小老婆,那是征鸾凤之瑞的荣耀,而对士大夫而言,自家女儿给人当小老婆,哪怕是同为进士,无疑是一种耻辱。
林如海抚平着荡漾的心绪,思量了下,说道:“许是奴酋以为我平安州无防备,直逼太原,打算截断我粮道。”
平安州古称朔州、马邑,本来就是兵家必争的军事重地,进入晋中大地的门户。
就在这时,一个府卫进入厅堂,躬身抱拳道:“诸位大人,锦衣府的人来了。”
在场中人脸色倏变,都转而看向林如海,心头暗道,锦衣府的人过来做什么?
林如海面色微顿,唤道:“去将人请过来。”
不多大一会儿,大批锦衣府卫簇拥着一个飞鱼服的青年,正是亲军锦衣指挥佥事曲朗,朝着林如海抱拳说道:“林大人,在下北镇抚司指挥佥事曲朗。”
林如海点了点头,说道:“曲指挥这是从何地而来?”
“宣化。”曲朗道。
“经过对亢以升之子亢泽兴以及乔家中人的讯问,两家之人招供,亢家近些年向草原走私贩运各种违禁铁器,牟取非法之利,而太谷曹家,榆次常家、介休候家、祁县渠家、临汾亢家、介休范家和太谷孔家,也多与女真暗通款曲,罪证确凿,锦衣府皆要一体拿问。”曲朗剑眉之下,目光冷冷地掠向在场几个身穿员外服的晋商。
曹胜、渠宗廉、常谌:“……”
布政使罗景文与蒋彦等人,脸上惊色迭起。
这是要对晋商一锅端?
陈澄脸色则不太好看,心头惊惧,正要站起来说话,却为身后的王府长史冯慈拉了拉衣裳。
锦衣府既然敢抓人,想来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如果再和那贾珩小儿冲突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他。
曲朗也不多言,道:“拿下他们。”
身后的锦衣缇骑应命一声,然后向着穿着员外服的一众晋商扑去。
……
……
话分两头,就在锦衣府派出府卫前往太原城、大同城,调查晋商的里通敌国一事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蓟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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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女真大批军兵向着青龙关而去,代善的儿子阿达礼断后,其人是硕讬的儿子,而硕讬就是与张尚一同被扣押汉土的使者。
女真多罗郡王阿达礼一袭红色泡钉甲,头上披着孝服,其人手中握着一根缰绳,骑在骏马上,另外手中握着一柄弯如弧月的马刀,额头和脸颊已见着薄薄的一层汗。
此刻已经是三月的艳阳天,草丛茵茵,目光远眺,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上,数里不见一个人影。
阿达礼拨动缰绳,冷声说道:“走,看来汉狗是不敢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