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渊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剑锋在我心口划出血线。我突然想起上元夜他策马穿过长街,将一枝沾露红梅别在我鬓边,说"阿宁的眼睛比梅花还艳"。此刻那双眼却淬着寒冰:"若我归来时母亲不测......"
马蹄声碾碎春雨时,我割开自己的手腕。师父说过,"枯骨欢"毒发时血液会变成剧毒,却也是蛊虫最爱的养料。暗红血珠坠入药盏的刹那,蛊虫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三昼夜不眠不休,当妇人睁开眼时,我正将最后半粒续命丹碾碎喂她服下。喉间涌上的黑血浸透面纱,我踉跄着扶住药柜,满屉的当归、黄芪都在眼前晃成重影。
"姑娘!"老妇人突然抓住我的袖口,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你腕上的疤......可是七年前在云州救过个坠崖少年?"
我猛地抽回手臂,那道月牙形的疤却在烛火下无所遁形。那年我在悬崖采药,用百草鞭缠住坠崖的陆鸣渊,鞭上倒刺将手腕剜得血肉模糊。他昏迷前死死攥着我的手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门外忽然传来铠甲碰撞声,陆鸣渊带着一身血气闯进来,剑锋还在滴血。他身后跟着个华服女子,金丝面纱下隐约可见溃烂的疮疤。
"这是昭华公主。"他的声音比剑锋更冷,"三日前你给公主开的祛疤膏,为何敷后容颜尽毁?"
药杵"当啷"落地,我望着公主脸上流脓的疮口浑身发冷。那药膏分明是师父独创的玉容散,除非......除非有人换了药引。指尖触到公主脉门的刹那,我如坠冰窟——她脉象虚浮却暗藏亢劲,分明是长期服用避子汤的迹象。
"将军明鉴,"公主突然跪下,面纱滑落露出可怖伤口,"那日臣妾不过是劝宁姑娘莫再纠缠,她就......"话未说完便昏厥在地,袖中滑落半块鎏金令牌,刻着西凉皇室的狼图腾。
陆鸣渊的剑刺穿我肩胛时,我正盯着令牌上的图腾出神。十年前他胸口中箭,我挑灯夜战三日才取出带着狼头纹的箭头。那时他抚着我眼下的乌青说:"阿宁,等我回来。"
"西凉细作。"他字字淬毒,剑锋又入三分,"难怪母亲会中蛊毒,难怪你总劝我放过西凉战俘。"
血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成河,我仰头望着梁上悬着的百草囊。师父临终前说"陆鸣渊在潼关"时的欲言又止,昭华公主腰间若隐若现的西凉王室刺青,此刻都在血腥味中串联成可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