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碎玉寒》

我望着他第一次露出惊慌的眼,忽然想起及笄那日他翻墙送来杏花糕的模样。少年眉梢沾着晨露,说等天下安定就带我去江南看烟雨。如今杏花应当开过十三载了,而他的江南终究要葬在塞北的风雪里。

"虎符...在婉嫔妆奁夹层..."我摸索着扯下他腰间香囊,倒出早已凝固的香灰,"那日她讨去的安神香...掺了七星海棠..."

他瞳孔骤然收缩。七星海棠需连续熏满七七四十九日才会毒发,而婉嫔宫中的熏炉,此刻正燃着第三炉香。

羽箭破空之声骤密,我拼尽最后力气将他推向城墙死角。三支铁箭洞穿胸腹时,竟不觉疼痛,只见他猩红的眼眶中滚落一滴泪,坠在我逐渐冰冷的脸上。

"阿昭别睡!太医马上——"

"景昀..."我抬手抚上他惨白的脸,如同抚摸易碎的梦境,"其实那年棕熊扑来时...我袖中藏着见血封喉的毒针..."

他浑身剧震,我却再无力解释。若我当时用了毒针,右手便不会废,仍是能为他绘制万里江山的沈家贵女,而非满手血腥的镇国将军。可那时我怕毒液溅到他衣角,宁可用血肉之躯去挡。

视线开始模糊时,我听见遥远的哭声。像是十四岁被困火场的那个夜晚,他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名字,又像是此刻将脸埋在我颈间的帝王,滚烫的泪混着血水流进领口。

原来飞蛾扑火时,火也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