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景楼,海棠屋。
今晚崔铉邀请的客人,除了吏部侍郎杨汝士、尚书左仆射杜悰、御史中丞令狐绹这种资深党员,还有一个新面孔。
这人年纪与崔铉相仿,白面青须,气质儒雅。
他是翰林学士韦琮,出身京兆韦氏逍遥公房。
坐于主位的崔铉,目视左边第一次席韦琮,举起酒杯。
“崔某知道圣人任命在下为相的那道诏书,是由礼玉你连夜秘密起草的,你当时若走漏半点风声给李德裕的人,他们必定会横加阻拦,崔某恐怕就无缘相位了,礼玉相助之情崔某铭感于心,我敬你一杯。”
韦琮未拿酒杯,郑重叉手施礼后回道:
“崔相之言,礼玉愧不敢当。崔相与在下曾同在翰林院共事,翰林学士承旨是众学士之长,礼玉与崔相共事期间,受益颇深,崔相才能令吾等高山仰止,在翰林院众学士心中,若不是朝局复杂,崔相早该被授予相位,这次枢密使与翰林使也同样选择秘而不露,相信四使与礼玉心境相同。大唐自设立翰林院以来就禁止学士与外班往来,常居顾盼地,敢有漏泄情?我们不过秉持中正而已,崔相无需感激。”
杨汝士、杜悰和令狐绹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心道:
韦琮这是在跟咱们撇清关系吗?
看不上牛党?
这杯敬酒被韦琮婉拒了,崔铉也不生气,笑着说:
“崔某知道你们韦氏逍遥公房素来坚守节操,北魏、北周两朝皇帝曾十次征召你家先祖做官,都被你家先祖拒绝,因此世人才称他逍遥公。你们逍遥公房的子孙秉承先祖遗志,历来不参与党争,我绝不会强拉你入局,我下帖邀请你来,除了当面感谢,还有一件无关党派的小事,需要礼玉你帮帮我。”
韦琮一本正经说道:
“只要不牵扯朝局党争,崔相公但说无妨。”
“听闻你家兄弟在金吾卫担任左街使,我想请他帮忙引荐一个人。”
“何人?”
“金吾卫右街使刘异。”
崔铉思量再三,决定还是通过一个中间人认识刘异。
这样可以免去对方对他宰相身份的隔阂。
韦琮回道:
“不是在下推脱,听舍弟讲,这位右街使今日刚去报道就请假了,据传他还要连请百日。”
“什么?”
众人纷纷惊讶。
这是明显不想干啊。
现在公务员岗位这么没吸引力吗?
韦琮还加了句点评: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牛党众人顿时傻眼了,同时看向崔铉。
刘异是他们计划中重要的一环,没了这位关键人物,之后的策略都要泡汤。
刘异请假,太出乎崔铉意料之外。
他默默饮了杯酒,给自己定定神。
看来对付赵开的事只能另想办法。
他往杜悰这桌看了一眼,杜悰即刻会意。
杜悰是个心思灵巧的人。
他与大诗人杜牧是堂兄弟,他俩的爷爷是在德宗、顺宗、宪宗三朝为相的杜佑。
杜悰生来命好,以门荫入仕,后来又做了驸马。
他娶的还不是一般的公主,是唐穆宗与当今太皇太后郭氏唯一的女儿岐阳公主。
真可谓前半生啃老,后半生啃老婆,杜悰从此扶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