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诸侯和方国可有异常?”姜尚思量了一番,又问道。
“兄长之事我们已经严加封锁消息,除了我们几人和嫂夫人的贴身仆人外,外人不得而知,目前边境上各卫传回来的消息并未有什么异常。”姬奭赶忙上前答道。
“好,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国政厅再议。”姜尚想了想,下令道,姬旦、姬奭等人赶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姜尚迎进城中。
“父亲此次出使可一路顺利。”姜尚走进国政厅时,邑姜带着姬诵已经等候多时,见姜尚走了进来,二人赶忙上前大礼参拜道。
“还好,只是在城门口听闻侯爷的事,侯爷现在身体为何会成这样?我走之前不是命你亲自看管?”姜尚上前将女儿和外孙扶起,见自己的女儿双眼布满血丝,并且眼眶红肿,显然是刚哭过的痕迹,便关切地问道。
“唉,本来侯爷第一次醒来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可那日汲弟传消息来,说绍弟、铭弟两家弟妇为了两个女奴的事又争吵起来了,汲弟上前劝解也无用,还被绍弟、铭弟二人说成多管闲事,汲弟怕两家争吵下去惹人笑话,便央我前去劝解。结果就我离开的那一会,令姬那个骚女人就闯了进来,硬是将侯爷气得又……”邑姜说着,又抹起了眼泪,边上的姬诵见母亲哭泣,抓着母亲的衣服也要大哭起来。
姜尚上前将姬诵抱到怀中,走到边上的位子上坐定,开口问道:“那两个女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汲弟家中有两名女奴颇有姿色,汲弟多次有收入私房之念。汲弟弟妇心有不满之下,生出一毒计来,欲将两名祸害送给下面的弟弟。结果办事的下人没听清汲弟弟妇说的到底是送给绍弟,还是送给铭弟。下人们正在二人家门前徘徊回想时,被两名弟妇看到了,等上前将事情问明,又见两女奴颇有姿色,到了奴市上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两名弟妇便开始了争吵……”
“而绍弟和铭弟听到消息从家中出来,见了那两名女奴的姿色心动不已,更是各自向着各自的妻子。而汲弟听闻消息后赶来说两名女奴不送了,要带回去,下面的弟弟、弟妇更是不干了。父亲,丢人啊。那两名女奴我已经命人活埋了。”邑姜将事情的经过向姜尚讲了出来。
“你……你怎能如此草菅人命?那两名女奴何辜?就因为他们是奴隶?女儿啊,我可不止一次地教导过你啊,不要随随便便地下令处死那些仆人和奴隶。”姜尚听罢,指着邑姜的鼻尖厉声说道。
“父亲,当时在弟弟家我并未下令,只说将两名女奴先收押起来。可是回来后侯爷被令姬气得再次晕厥时,绍弟、铭弟两家的弟妇竟然还亲自来问我那两名女奴到底要怎么处理?亦或一家一个,我当时在气头上,便下了活埋的命令。”邑姜有些愧意地垂下头,幽幽地说道。
姜尚气得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脑海里却渐渐地浮现出姜林的那张脸。这张俊美秀气的脸有时候是让人那么的讨厌,气起人来那是下死手,可是你无论再怎么讨厌,再怎么生气,事后都会反过来觉得这人做事是那么的让人信服。
自打第一次见到姜林起,期间二人又见过几次面,直至最后分别,姜林的衣食住行可以说姜尚都见到过,均是那么的朴实无华。顺姬和黑石月两位儿媳姜尚也见过两次,两名儿媳的装扮与常人无异,若是走在西岐的街上,除了姿色身段引人注意外,绝无人敢想这两人是一方国的首领夫人。
自己对姜林自幼便有失教诲,姜林完全是自己成长起来的。而西岐城这三子一女,那可是一有机就会对他们悉心教导,但现在西岐的这三儿一女,却变成了这样。兄弟之间为了两名女奴于街面之上争论不休,妯娌之间为了两名女奴丝毫不顾家国大事。而自幼以柔善着称的女儿,竟然也为了泄私愤随意下令处死、活埋奴隶和仆人。
姜尚可是清晰地记得那些时日自己与师兄惧留孙二人交谈时,姜林为了救那些三百孩童的事,以及那一百成人奴隶被吊死时姜林的状况被惧留孙描述得绘声绘色。虽然惧留孙也是听说来的,但这并不影响透过问题看本质,自己的这位儿子行的是大道。
与唐方的那位儿子比,自己在西岐的这三位儿子干得都是些蝇营狗苟的事,都是些无法提到台面上的事。
想到这些,姜尚更加地愧疚了。在姜林面前,自己这位父亲无疑是失败的,但是现在姜尚最大的希望却是来自这个自己从未尽过抚养之责的私生子。
自己年轻时也是一个心怀壮志、心忧天下的有志青年。从师学艺时师父教导的也是安邦治国的大道,可是现在与自己那位私生子比起来,自己的志向自己的所学还是有所局限的。
最起码唐方已经将奴隶解放了出来变为自由人,按照惧留孙的讲述,都是父精母血所就,都是爹生娘养十余载,为何一个人就能随随便便地决定另外一个人的生死?回来的路上姜尚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惧留孙所言的西岐奴隶市场上,男女奴甚至连遮丑的缕布都不曾有,如同牲畜一般任人挑选。强壮的男子被挑选回去充作苦力,瘦弱的则会被贵族买回去为死去的长者殉葬。女奴在街市之上任人猥亵蹂躏,更甚者贵族的手指都已经入了女奴的……就差当场行事,这样的场面姜尚也见过,毫无夸张之言。
试想这些奴隶当中若是有自己的子、女,自己这做父亲的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必须要思变,可是该怎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