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没……李青。”黄锦轻轻唤了声。
“咋了?”李青眼皮不抬的说。
黄锦见他没睡,哼哧哼哧搬着丹炉挤上前,一边洗涮,一边与他闲聊。
“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啊?”
“体味民间疾苦,去海外待了小一年,游历大明山水……一眨眼,时间就都没了。”李青懒懒说。
黄锦端起水盆又冲刷了一下丹炉内壁,这才抬头说道:“你的这个一眨眼,对皇上来说,可是恍若隔世啊,你是不知道,这些年皇上整日都在念叨你……”
“他不是念叨我,他是在担心长生无望。”李青嗤笑,“他什么样人,你还不了解?”
“我……”黄锦咕哝了句,“放肆。”
转而又道:“你摸着良心说,皇上做的不够好吗?”
“我有说他做的不好?”李青哼道,“他要真敢胡作非为,就不是现在这个光景了。”
“……那你咋老是板着一张脸?”
“我瞧他不爽。”李青直言不讳。
黄锦:“……”
想说他两句,又觉说了也是白说,少不得自己还得挨顿揍,索性闷头干活儿。
许久,
满是灰尘污垢的丹炉,被黄锦刷的纤尘不染,映着阳光闪闪发亮,又检查了一遍,他这才放下袖子,搬来小马扎,蹲坐在李青旁边。
“啥时候给皇上炼丹啊?”
“你可真是他的贴心大棉袄。”李青揶揄道,“刚才人还吼你,你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皇上又没打过我,再说了,还能记皇上的仇啊?”黄锦翻了下眼睛,“说真的,皇上都断药好些年了,你既然都回来了,还是赶快给续上的好,皇上都不自信了?”
“啊?”李青诧异道,“才刚而立之年,他就虚了?”
“什么虚……哎呀,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皇上对自己的寿禄都不自信了。”黄锦哭笑不得,“今儿皇上还说自己命不久矣,都快神经质了。”
李青无语:“他才多大?”
“你长生不老,你当然觉得没所谓啊,可皇上又不一样。”黄锦闷闷道,“献皇帝早逝,孝宗皇帝、武宗皇帝,寿禄也不高,这都嘉靖十六年了,你说他能不急吗?”
“呃……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哈。”李青摸了摸鼻子,“老朱家的皇帝,确实寿禄不算高,不过话说回来,历朝历代的皇帝,也少有寿禄极高的,又要睡女人,又要忙政务,还要勾心斗角,又是整日大鱼大肉,还不运动……”
末了,李青给出结论,“皇帝普遍寿禄不高,并不奇怪。”
“皇上呢?”黄锦紧张起来,“皇上不会也……这可不行,李青,你不能砸了自己招牌不是?”
“招牌?”李青纳闷儿,“我有什么招牌?”
“李神医啊!”黄锦忙提醒,“你忘了,你是靠着给孝慈皇后医病,才步入朝堂的吗?”
李青却是一叹,无力道:“我能医病,却医不了命啊。皇帝、皇后我医了那么多,到了不都还是该崩崩、该薨薨?”
黄锦瞪大小眼睛,竟无言以对。
“难道皇上也……?”
他一下没崩住,抽泣起来。
李青一整个无语住了。
“真是服了你……”李青坐起身,道,“他才而立之年,又没有大毛病,更不是病入膏肓了,你哭个啥呀?”
“可你说……”
李青气笑道:“我是医不了命,可他命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