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京官就不会反对京察?”
“先说京官吧,他们不会。”李青道,“首先,京察针对的主要就是地方官,至于京官……因为厂卫的缘故,亦有维护朝堂平稳原因,通常力度不大,且大多走个过场,他们受到的波及很有限。”
“有限也是波及啊!”朱厚照问,“刚闹出了这档子事儿,再搞京察……你比朕还激进啊!”
“我是保守派。”李青说。
“你是嫌朕太保守了吧?”
“……别贫了,说正经呢。”李青深吸一口气,道:“京官不会,一来,京察有油水,二来,京察可以提高京官的影响力,让他们对地方上的掌控更进一步。
昔年三杨秉政期间,京察之所以能在天象无变化时执行,主要原因就是他们想进一步掌控地方。”
顿了顿,“当然,这么说也有些太伤他们了,京察的执行,不仅有利于京官大佬掌控地方,也有利于皇帝,须知,晋升,降级,罢免,降罪……最后的最后,可都要皇帝亲自拍板才行。”
李青目光灼灼,“这一来,战场就变了啊。”
“变了……”朱厚照猛如醍醐灌顶,道,“确实变了,京官和皇帝统一战线,一起欺负地方官。”
“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不过……意思到位。”李青点头,“有句话叫:山高皇帝远。地方上一个芝麻官,捞钱能力甚至都能让二三品的大员黯然失色,京官品尊而权重,不过,京官远没有地方官过得滋润。
家中是豪族,品级高、权力大的京官除外,他们合法捞钱的能力更强,不过,这终究只是极小一部分。”
“当然,地方官也会‘上贡’,常见的有冬日炭敬,夏日冰敬;暗地里还有别的,比如哪里发生了灾情,地方官夸大,朝中有人说话,一唱一和之下让朝廷多出钱赈灾,双方瓜分盈余部分……不过总体而言,单从捞钱这方面来说,地方官可操作空间更大。”
李青列举了一些,见朱厚照面色铁青,又补充道:
“我这都是基于人性本恶解读,事实没这么糟糕,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这么多省、府、州、县,又怎会没有贤臣、廉臣?京官之中亦不乏贤良之臣。”
朱厚照吁了口气,道:“不用安慰朕,官僚腐败乃历朝历代普遍现象,朕哪会不知?”
李青颔首,继续道:“京察的执行,会挑起双方的矛盾,并进一步激化矛盾,然,地方官的能量亦是不小,这一来,京官就必须坚定拥护皇帝,唯有如此,才能依仗受命于天的皇权打压地方官。”
朱厚照道:“可这样会让京官变得更加腐败,甚至剥削地方官,最后把损失摊到百姓身上。”
“说的好。”李青赞了句,道:“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绝不会一上来就会这般,至少也会得等到地方官深受京官剥削后,才会转嫁到百姓身上。”
“而这个过程中,京卫武学已然成了气候,再想反扑也没了机会。”李青沉吟道,“老规矩,咱们从悲观角度出发,所以京察执行前,要先把京察制度完善。”
“慢来慢来……”朱厚照抬手打断李青,“你说的太快了,有些朕还没吃透。”
李青停下,道:“皇上有何不懂的地方,但讲无妨。”
朱厚照整理了下思绪,问:“为何一上来不会那般?”
“欲望是一点点膨胀起来的,刚开始双方都会克制。非是心善,而是间隙一起,双方相互不信任,所以起初都不敢太过。”李青解释。
“确实有道理……”朱厚照沉吟了下,又问,“京官对地方官掌控更进一步,并稳固了权柄,调转枪头面向朕,又作何解?”
“这和把损失分摊到百姓身上是一码事,通过完善制度,尽可能把风险降到最低。”李青说。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道:“可以完美解决弊端?”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皇上想不担风险,只能什么都不做。”李青道,“况且,京察本身就是约束地方官的有效手段,不是吗?哪怕没有京卫武学,亦要想办法立为永制,不能因噎废食啊!”
“地方上,朝廷有派巡抚,巡察御史,本也是在监督啊!”朱厚照说。
李青道:“时间一长,沆瀣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