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黼急忙赶往崇政殿,一进殿门,便看见赵佶怒气冲冲地将一份奏章摔在地上,内侍梁师成正蹲在地上捡。
赵佶说:“十万大军一战便死伤殆尽!可耻!无能!亏得朕直抬举他做到殿帅府太尉职事,他便是这般报答朕的?!”
赵佶的脸色阴沉,说话声音似乎也变了调,不像平时那么柔和了。
王黼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扫了一眼梁师成手里的奏章,连忙说:“陛下息怒,不可能死伤殆尽罢?这是谁的奏章如此夸张?”
梁师成将奏章递给王黼,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这奏章不可信。
王黼略一点头,表示会意。他低头一看奏章,原来是东明知府侯蒙写来的,他脸上立刻展开了笑容:“陛下,侯蒙这个人向来好卖弄文采,善用夸张,陛下不必信以为真。”
侯蒙原任亳州知州,是王黼将他提拔起来派往东明的,本想让他去东明好好打探一下水泊梁山的内部动静,为剿灭水泊梁山出力邀功,谁知他却屡次上奏呼吁应该招降水泊梁山,让水泊梁山去剿灭另外三大寇,与朝内反对剿灭水泊梁山之臣遥相呼应,引起主战的王黼的强烈反感,王黼早就想找个合适位置将他调离。
王黼说:“官家,臣估计,高太尉的奏章也应该快到了,且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王黼觉得,宋军虽然战事失利,但不可能像侯蒙所说的那样严重。
不一会儿,银台司果然将高俅的奏章呈送了过来,一连三篇都是弹劾之奏。一篇弹劾王焕,说王焕轻敌冒进,临阵肩舆,助贼为谋,不顾大局;第二篇弹劾徐槐,说徐槐见危不救,拥兵自保,被梁山军各个击破;第三篇弹劾侯蒙,不思破敌,只思招安贼心不死的梁山贼寇,助长贼焰,灭大宋威风。
王黼很快就领会了高俅的用意,他觉得让王焕和徐槐承担此次兵败的责任,是最好的结果。
同时,王黼不得不佩服高俅,姜的确是老的辣。
王黼说:“官家,高太尉在奏章中讲得很清楚,都是王焕与徐槐二人没把大军带好,才遭此失利的。如果他们能遵照高太尉制定的大计,认真防御,等待海鳅船造好,再与梁山贼寇决战,情况就绝不会至此。为正军法,臣建议重治他二人之罪。”
王黼知道,他必须与高俅保持一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的宰相之位。
赵佶对王焕并不陌生,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听说过王焕的事迹。
四十多年前,王焕还是个年轻人,人称“风流王焕”,他与歌妓贺怜怜相爱,后王焕被贺母赶出,贺怜怜则被人强娶。但贺怜怜暗中帮助王焕到边地投军,王焕立下战功,被封为节度使,两人联手使强娶贺怜怜的恶人受到惩罚。夫妻团圆,功成名就,皆大欢喜。
赵佶想不通,那位风流王焕如今怎么这么无用了?
赵佶问:“王焕今年七十多了吧?”
梁师成抢着回答说:“已经七十一了。”
赵佶轻叹一声:“人生七十古来稀,他都七十一了,就不要重罚了,给他降职致仕罢。”
后来,传来徐槐以身殉国的消息,赵佶没有治徐槐的罪,相反还升徐槐为龙图阁直学士。
至于侯蒙,赵佶并没有处理,因为他也动了招安水泊梁山的心思,侯蒙说不准有用。
很快,赵宋朝廷的诏书就下达到兴庆府,责令将王焕押赴京师枢密院,接受处罚。
大家心里明白,王焕这是在替高俅背黑锅,是在给高俅当替罪羊。
好多人都说:“王节度乃宿将,从军几十年来,提兵所向,何战不克?何城不下?今日蒙羞,可惜可叹呀!”
也有人说:“总览大局者,太尉也。王节度率大军前去阻敌,力战不敌,险死还生,何罪之有?”
还有一些人对王焕很同情,他们对王焕说:“老将军戎马一生,也该歇歇了,从此退隐江湖享享清福罢。”
可王焕并不领情,他给赵佶上了一道情真意切的奏章,表示他可以接受降职的处分,但不愿意离开前线,他希望能够再上战场一雪前耻,而不是就此回去养老。
赵佶被王焕的坚持所打动,降王焕为定陶副团练使,仍旧在高俅军中听命行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