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謇没说话,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这时,前方扬起尘土,地面都在震荡,视线中又出现大批骑士,约摸有二百骑左右。
尉迟宝琪以为又是贼人,他捏紧了刀,面色也变得凝重,再无从容。
“不是贼人。”
李德謇说了一句,尉迟宝琪便又吊儿郎当起来。
吁~
程处默勒停马,看着七扭八歪的尸体,再看看一身血的二人,匆匆忙忙跑来,“德謇,宝琪,你二人真的遇袭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知道什么,李德謇正欲问时,尉迟宝琪抢先道:“大郎,你他娘的怎么会知道我们遇袭。”
“这……”
程处默看着是想解释,但刚张了嘴,却又立马闭上了,看着是像有顾虑。
李德謇道:“大郎,你是要去哪?”
“我是来接应你们的。”
“嘿,你他娘的。”尉迟宝琪笑骂道:“不他娘的早来,等的贼人都被俺们两个杀翻了才来,这算是哪门子的接应,算求,来都来了,就把这些尸体处理了吧,别他娘的就在路上这么摆着,要是有哪个倒霉蛋经过,那不得吓得尿裤子啊。”
话很粗俗,听着似也不算客气,但程处默并不生气,都是自幼好友,他知道尉迟宝琪就是这么个性子,所以只是笑笑,便让手下人开始打扫起了残局来。
趁着无人关注,李德謇将程处默拉到一旁,问道:“大郎,你怎知我们会遇袭。”
程处默左右看看,俯到耳边一番轻语,李德謇听过后,变得有些惆怅。
“德謇,照我看……”程处默再警惕的看看,低声道:“你们这个时候回来,不见得是好事。”
闻听此言,李德謇只是一声苦笑,盘上的棋子,怎么走,哪是自己说的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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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府一直都很冷清,不管是逢年还是过节,当别家都装扮的喜喜庆庆的时候,卫国公府还是一如往昔,门口连个红灯笼都不愿意挂。
管家以为,今年仍是这般,所以也未布置什么,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李靖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对过年也看重了起来,不禁让管家将府中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催着他赶紧把门前的灯笼给换了。
一切收拾妥当,里外焕然一新,李靖的心却又是乱了,他很焦急,一种从未有过的焦急,在战场上面对各种绝境险象时,他都未有这般焦急过。
终于,马蹄声响了。
随后,李德謇进来了。
李靖一时有些恍惚,眼前也是看不清了,李德謇同样如此,他踉跄两步过来,跪倒在脚下,哽咽的道:“爹,儿子回来了。”
年迈的手,颤颤巍巍伸出,当抚摸到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时,眼泪落下,朦胧的眼睛清明了。
父子两人皆是哭了,哭的无声,哭的隐蔽,维持着汉子的体面,哭过后,又是笑了,笑过后,过去的便过去了。
李德謇扶着李靖,聊了许多,说了许多,随后自然而然的谈到了遇伏的事情。
“爹,殿下和太子……”
李靖摆摆手,“关起门来,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他事,不管,伏击你的,是歹人,与太子无关,莫要胡乱想。”
李德謇低下头,“爹,太子阴狠。”
“那位就不阴狠?”
“我与殿下有情。”
“天家不讲情。”
“爹,以后呢?”
李靖沉默了。
许久,缓缓道:“谋逆之罪,摘不掉。”
李德謇跪下,“爹,陛下也是谋逆。”
李靖怒了,但转瞬,却是又平复了。
须臾,他起身,独自向外去,李德謇依旧跪着,天黑了,李靖又来了。
“爹,贞观十七年,您拦着我,那次,殿下败了,儿子去了庆州,五年,五年没出过门,这一次,儿子就是不参与,日后也绝无活路,小时,您教导兵法,总是跟儿子说,要时时将自己置于死地,只有置之死地才有生路,现在,儿子就在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