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声音,在太极殿中四下回荡,平添许多威严。
这些未来的达官贵人们,这些青涩又懵懂的举子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天子的气势。
刹那间,气氛一变,众人纷纷低下头,就连高德阳也不敢再显摆机灵。
李世民站起身,几步到御阶前,两手背在身后,不仅神情肃穆,还刻意压低了嗓音,以此让自个的话,能含上几分雷霆气势,借此达到震慑人心的目的,好让他们,将自个接下来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记到心里去。
“朕让你们不忘这些,是想让你们能够牢记现在的初心,想想寒窗多年,想想孜孜不倦的点灯苦读,想想千里迢迢赶赴京都参考,所为的是什么。”
说着,脑袋一转,目光如炬道:“德阳,你出身名门,你渤海高氏,少年望族,你祖父高士廉,是大唐的民部尚书,是朕的申国公。”
“从你祖父那论,朕是你的姑父,从你父亲那论,你得唤朕一声阿耶,你高家,是皇亲,是贵戚,你自出生那一刻,就含着金汤匙,这一生,注定了富贵无忧衣食无愁,你就是不参加科举,也少不了功名利禄,可你为何,要走科举这条独木桥,要呕心沥血的以学识来博功名!”
呕心沥血?
高德阳低下了头。
如此动作,让李世民误以为,他是被自己威势所慑,于是放缓语气,又露出和煦笑容,“你说说,为何要参加科举。”
高德阳想说实话,但他知道,李世民要的,不是实话,而是慷慨激昂。
于是,高大郎抬起头,神色肃穆,颇具表演功底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顺阳四句,平康坊的那些酸书生们,每每一喝醉,就开始振臂高呼,高德阳成天到晚的泡在青楼瓦舍中,对这四句早已烂熟于心,甚至,就连那些士子,说这四句话时的神情动作,他都能丝毫不差得学出来。
只见的高德阳猛的站起,大手一挥,面红耳赤,慷慨陈辞道:“我辈读书人,不求功名利禄,当为江山社稷,当为天下苍生,出一份绵薄之力,当以心中所学,当以圣人教诲,辅佐陛下,开大同盛世。”
太极殿中,鸦雀无声!
众人痴痴的看向高德阳。
少数人的心里头,似有什么东西被点燃。
“好!”
突的,只听一声大喝。
皇帝击掌叫好,“说得好,这,就是朕想告诉你们的,朕知道,你们其中有些人,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做官,就是为了出人头地。”
“人活着,就是个吃喝拉撒,想要富贵,乃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坏一说,但是,朕想告诉你们,富贵当由正道取,天子代天牧民,臣子替天子镇守四方,朕和你们,都是手持公器之人。”
小主,
“有人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也有人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你等之中,会有留居中枢的,会有分镇四方的,朕希望你等,日后不管居于何处,不管居于何职,都不要忘了,为官当以民先。”
“苍生万民,都是上天之子,天将公器假借于朕和你等之手,是为了造福于民,而不是残害于民。”
“为官不为民者,天必谴之,朕也不容之,若是视百姓为猪狗,若是以公器来徇私,朕之剑,尚利乎!”
“诸卿,此乃朕之苦口婆心之言,也乃朕之谆谆劝导之言,望你等能铭记于心,别等的日后,枷锁上身,大难临头,才谓言之不预也。”
众人惶恐起身,战战兢兢道:“我等,谨遵陛下教诲。”
李世民点点头,转身坐回御座。
李治站起,躬身道:“父皇,儿臣也想说上两句。”
李世民颔首。
李治也是站在御阶前,学着李世民的样子,两手往身后一背,故意压低嗓音,只不过,形似神不似,空有样子,却无李世民的气势。
一个少年人,再怎么装成熟,再怎么装老成,不经岁月的洗礼,也难有沧桑之感。
“诸君,你等,有些与孤同龄,有些比孤年长,你等能中第,在学识之上,定是远胜孤百倍千倍,所懂得的道理,也决然比孤多,孤对诸君,不多言,唯一句,只望诸君,莫要辜负父皇之看重,莫要辜负孤之期望。”
众人齐齐作揖,“谨遵太子殿下教谕。”
李治拱拱手。
等他坐回后,李世民散去严肃,脸上又恢复笑容,变得随意道:“诸卿,坐。”
当的众人坐下,门口的乐师,适宜的演奏起了轻乐,一队舞女,款款进来,掷纱轻舞。
音乐,有着舒缓心神之效,等的一曲奏罢,举子们紧绷着的心,缓缓变得松弛,太极殿里的氛围,也变得融洽轻快。
高德阳沉迷的看着起舞的歌姬,丝毫没注意到李治的眼睛,一直在他的身上来回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