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继续往下道:“自黑火药问世以来,多半便只用于丹药之道外……而自我朝起,方才投用至战事之中,但也几乎仅限于火箭助燃。”
云回:“……啊?”
他的脑子一下没能收得回来,费力地接收着她话中之意。
“一件东西的用途,若只看到一种,大多时候我们便会默认只有这一种用途,因此局限在,其它用途的开启,便总是很偶然——”常岁宁道:“譬如火药,从岐黄炼丹之术,再到制成烟花……所以我想,它在战场上的用途,难道当真仅止于助燃火箭吗?”
“纵观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的事物更迁,可知无数崭新事物的发生,总是在无形间的碰撞中出现,譬如当下——”她抬手,指向池水上方的烟雾,眼中现出顿悟之色:“所以,火药不单可以拿来助燃。”
云回有些怔怔地看着身侧少女,竟觉她眉宇间的神采比身后的烟花还要夺目,他不禁问:“你借此想到了什么?”
……
次日早,常岁宁用罢早食后,便与云家人告别,和荠菜与曾浣会合后,即离开了和州城。
出城后不远,一行人马停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的无绝打起车帘,往外看去:“怎么突然不走了?”
他昨日是跟着常岁宁一同进了和州刺史府的,但他有伤在身,又不愿抛头露面,便一直只在客房里用饭歇息。这么两顿饭吃下来,饿扁了多日的肚子总算鼓起来了,人瞧着也精神了些。
但很快,无绝就精神不起来了。
常岁宁一行人停下,是因有人接到消息,早早等在此处,要一同上路。
无绝的马车帘子刚掀起来,下一刻,就有一道人影挤上了车。
无绝还没看清是谁,便被挤的往里挪去,一边问道:“老人家您哪位啊……?”
话音落,人已在他对面坐稳,理了理衣摆,抬起眼睛看他。
看清了那张脸之后,无绝赫然瞪大了眼睛:“老……老孟?!”
要不是这幅神态一点没变,说是老孟的爹他都信!
“这才多久未见?你……你怎么老成这样了!”无绝大感震惊,压低声音道:“莫非那阵法对你也有反噬?”
又道:“不应该啊……你只是经个手而已,怎么着也反噬不到你身上去才对,这阵法再邪门,却也不带这么讹人的……”
孟列冷眼瞥着无绝,冷笑一声,没说话。
见他这般态度,无绝稍显心虚地问:“总不能……是因为我吧?”
孟列再一声冷笑,终于开口:“殿下都说了错不在你,我又能说什么。”
“殿……”无绝愕然片刻,压低声音凑近问:“你都知道了?殿下都告诉你了?”
“我就说你怎么也突然来了这淮南道呢……这是大喜事啊!”也不管孟列搭腔与否,无绝兀自眉开眼笑,喜气洋洋地道:“现如今咱们一家老小团聚,多好哇!”
小主,
孟列懒得搭理他,干脆闭目养神。
无绝却半点不冷场:“那你此来和州,是亲自寻我来了?”
语气中隐隐还有些感动。
孟列睁眼看他,到底是皱起了眉:“我倒要问你,好端端地在作闹些什么?明知殿下日理万机,还让她如此为你挂怀奔波,你于心何安?”
无绝叹口气:“看来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马车颠簸晃动,将二人的低语声碾散开,而没有被他人窥听到的可能。
无绝将自己身上的种种阵法反噬,都说给了孟列听,只是略过了“续命之法”和师门数十年前的那场布局,一则,此乃天机所在,若叫老孟知晓,对老孟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二来么,那阵法看似是老孟寻回的,只要他不说是师父冥冥之中的安排,老孟就还会对他存有那么一点点愧疚……毕竟明面上看,他可都是按老孟的安排行事的!
“你的意思是,你短时日内,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孟列印证着问。
擅长卖惨之道的无绝咳嗽了两声,叹息道:“应是能苟延残喘一阵子……只是注定要遭天下人厌弃罢了。”
孟列:“这倒也没什么。”
就在无绝以为他要安慰自己时,又听他拧眉正色道:“毕竟你原本也不是很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