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本真的脸色迅速冷下,觉得这贱婢自视太高。
想爬主人床的女人多了,排着队任主人随便挑。
一个家伎,不过厕筹似的玩意儿,用完就嫌脏。
居然还敢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若非主人可能想用,她很想把这贱婢塞进茅坑。
让她在里面呆上几天,再来问她是个什么东西。
香蝶好像豁出去了似的,“主人若想焚琴煮鹤,架好锅,奴婢自己跳进去。”
风沙柔声道:“你这么恨我,我想知道为什么。”
香蝶美眸定定地凝视,觉得他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怖,犹豫少许,缓缓道:“主人您知道吗,来岳州不过短短旬月,同来的姐妹已经有十几个死得不明不白。”
风沙脸色阴沉下来,皱眉道:“怎么个不明不白,说清楚些。”
“犯点小错就被活活打死的,奴婢就不说了。”
香蝶咬唇陷入回忆,面露哀色,叹道:“失足落水淹死的,从高处掉下摔死的,还有自戕而死的,看着个个合乎情理,可每次都合乎情理,是不是就不合情理了?”
“是……”风沙沉声道:“林羊羊不管吗?”
他一直觉得林羊羊做的不错。
把一众家伎调教得有模有样不说,名花榜的事也逐步推进。
现在则不禁想起苏冷、青鸾和曲半衣好像经常遇上麻烦事。
要找理由,可以找出一大堆。
林羊羊并没有保护好她们,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香蝶摇头道:“奴婢身份卑贱,岂敢臧否人物。陈述尽是事实,主人一问便知。就只怕主人日理万机,没工夫在意我等贱人的生死。”
听她冷嘲热讽,云本真上去就是一耳光,冷冷道:“再胡言乱语,撕你的嘴。”
主人还要问话,所以她没怎么用劲,不然香蝶半张脸都毁了。
香蝶疼得涌泪,捂着脸忍着痛,含湖道:“是,奴婢知道了。”
风沙挥退云本真,轻声道:“我相信你拼了一死才跟我说这番话,死都不怕了,不妨多说一点。”拿眼色扫了云本真一下。
云本真从怀里摸出一包伤药,过去给香蝶敷上。
上药之后,火辣辣变得清清凉,香蝶感觉好多了,先后谢过主人和云本真之后,支起身子道:“奴婢知道,女人一多,是非就多……”
用力的时候扯到伤处,使劲强忍住,继续道:“有时仅仅为了谁的分例多一些、谁的胭脂好一点、谁的料子撞了色就结下冤仇。可但凡有人管一下,不至于要命。”
风沙哪知道女人之间那些事,有些听不懂,又或者说难以理解。
云本真凑近附耳,悄声提醒道:“林羊羊是南唐人,出身侍卫司,东果也是。”
她在辰流王宫呆过,在柔公主府成长,当然知道奴婢间那点事。
更清楚关节在哪,反正不在争风吃醋。
那些肮脏龌龊的烂事,确实是下面人做,原因通常都来自上面。
身为最下贱的殉奴,如果连这点洞察都没有,早就死一万次了。
风沙立时恍然,后宅事归永宁管,永宁肯定不会管,大权自然落到东果手里。
东果和林羊羊都出身南唐侍卫司,本就仇视北周。
北周送来的那百名教坊司的伶人又恰好归她们管。
这里面铁定混有北周女谍,必须想方设法找出来。
就算她们俩不刻意凌虐,只需稍稍放任内斗,众香苑就会变成碾花之碾磨。
风沙沉吟不语。
这件事他还真不能怪东果和林羊羊。
在香蝶看来,朝不保夕,残酷残忍。
在东果和林羊羊看来,她们是在替主人剪除潜在的隐患。
就算有无辜者,那也是剪除隐患必须付出的代价。
香蝶见主人不做声,脸上露出绝望之色,伏拜道:“奴婢冒犯主人,自知必死,还请主人看在奴婢给主人弹琴的份上,让奴婢走得痛快些。”
“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居然连死都不怕。放心,我杀你干什么。”
风沙嘴角勾起笑容,“恰好有件事你去办正合适,这件事办好了,我让你管事。有你罩着,你那些姐妹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过很多。附耳过来,你听我仔细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