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粮不多,八成是吴家为了重整名誉,再立信誉。”
风沙放下茶杯,拾起筷子,夹了块肉脯往嘴里一丢,含含糊糊地道:“如果放得过多,我就必须要弄清楚为什么要放这么多了。”
授衣觉得主人明明讲得很清楚,偏偏她听得更加晕乎,疑惑道:“总归是赈济灾民,毕竟也是善举,还能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风沙转目看她一眼,视线又转了回去:“知道放粮赈济又叫什么吗?叫做邀买民心。这并非小事,其实犯了大忌讳,因为只有皇帝本人才能够邀买民心。”
授衣呆了呆,小声道:“我以前见过官府赈济灾民,也有大户开粥铺……”
她忽然会意到这是在质疑主人,赶紧住嘴。
“皇帝允许,叫做赈济,未经皇帝允许叫做私自赈济。你说的这些,要么当地官府上报获准,要么当地官府形同虚设。否则事后定被追责,轻则溺职,重则擅兴。”
溺职者,渎职也。擅兴者,无诏擅自发兵。反正最后不是罢官就是斩首。
风沙淡淡道:“私自放粮赈济,损公粮、聚民心,有粮亦有人,这是造反的起手式你知道吗!你看看下面,居然连个衙役都没有,显然阳翟州衙就是形同虚设。”
授衣本以为不就发个粮吗?多大点事。没想到主人居然这么重视,还扯出这么多门道,居然连造反都出来了。
她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她素来笃信主人,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看来一点都不简单,起码主人认为这件事不简单。
风沙掐过一轮脉数,默默心算一下,转回脸向授衣笑道:“你呀!还是要多读点书,如果什么都不懂,往后怎么放心让你独当一面嘛!”
他只需约估数量,没必要一直盯着,打算过会儿再掐一轮。
授衣愣了愣,忽然会意到主人话里的意思,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咬唇道:“我,我想一直陪在您身边。”
风沙笑了笑,刚想调戏一下,旁边屏风后的一桌客人纷纷起身,结账走人。
授衣忙站起身探出头,看着小伙计在屏风那边清理凌乱的桌面。
这是一张大方桌,挤一挤可以坐七八个人,一边靠着窗户,视野比这边的窄露台好多了。
小伙计一边麻利地收拾,一边赔笑:“马上就好。”
授衣正等得好好的,一行六人腾腾地踩响楼梯,有些霸道地上楼来,二话不说,涌进屏风,把位置给抢先占了。
授衣怫然不悦:“喂,这是我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