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的砖面拉出长长的人影,问安的时辰还早,明裳走得不紧不慢,她停住身,等了陈宝林一步,拉住她的手,含着笑仔仔细细地看她,“妹妹说的是,君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上怎会有鬼,不过是人心中之鬼罢了。”
陈宝林微抿起唇,继而扯出唇线,回之一笑。
……
三日后,坤宁宫
禀事的宫人将近日所查细细禀过皇后,文竹剥好核桃,挑到皇后手边的玉碟中,皇后想过新进后宫的几个嫔妃,却是没想到,此人竟是陈宝林。她还记得当初柳美人故意针对陈宝林,陈宝林所做还是受宓常在指点,不想有这么大的本事。
文竹也有些惊讶,“前些日子问安,奴婢听说因陈宝林到的晚了,受了后宫主子们讥讽,陈宝林唯唯诺诺,却是不曾回嘴过一句,怎么会是陈宝林?”
更何况,孙答应与陈宝林都未说过话,陈宝林就把孙答应害至如此,即便见惯了后宫人心,此时文竹也忽觉出一股凉意。
“是啊。”皇后轻啜了口茶水,目光若有所思,“本宫也有些意外。”
皇后扫了眼文竹剥好的核桃,不徐不疾地放下茶水,“陈宝林那日送的小食倒也可口,传陈宝林过来,让膳房也学一学。”
文竹微怔,放下手中的金锤,躬身退出了内殿。
一个时辰后,陈宝林急着步子到了坤宁宫,她发鬓贴到额头,面有薄汗,可见是心急。皇后轻笑了声,“本宫传你又非要事,这般着急做什么?”
有宫人搬了圆凳,皇后开口道:“坐下说话。”
陈宝林有些受宠若惊,她仍记得当初柳美人刁难她,她要向皇后娘娘谢恩时,娘娘都未曾召见。陈宝林福下身子,面容拘谨,“嫔妾住得远,日日给娘娘请安都比后宫里的姐姐们迟,嫔妾担心娘娘不喜。”
皇后手腕搭在凭几上,多看了她两眼,“敬意是在人心中,本宫从不在意那些小节。”
陈宝林面露感激,让翠苏端来自己白日做好的小食,“娘娘传召嫔妾前,嫔妾刚好做了一碟,还热着,请娘娘尝尝。”
文竹接了瓷碟,皇后却拂了拂手,“你的心意本宫领了,只是本宫的用度从不假他人之手,你将做法告知坤宁宫膳房,日后本宫想吃,吩咐下面的宫人去做。”
陈宝林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她垂下眼,“是嫔妾考虑不周。”
“无妨。”皇后仿若未察觉陈宝林的神情,姿态端庄雍容,“本宫今日传你,还有一事,且事关紫霞阁疯癫的孙答应。”
陈宝林呼吸一滞,握紧了手中的绢帕,倏地起了身子,跪到皇后面前,“嫔妾不敢欺瞒娘娘,嫔妾在宫里没有说话的人,也只有宓常在可怜嫔妾,愿意与嫔妾时常走动。那日,嫔妾确实与宓常在偶然经过紫霞阁,是宓常在身边的掌事宫女说起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言,嫔妾心生害怕,很快与宓常在相继离开,后来嫔妾从不敢踏足那处。”
凭几呈着的茶水转凉,文竹捧着青彩六方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殿。
皇后压着额心,叹息一声,“这些话,本宫已听过一回,本宫自是信你。你与宓常在交好,又为人规矩守节,本宫对你的信任,总比宓常在多些,只是……”
“只是……只有嫔妾和宓常在有过嫌疑,宓常在已见过娘娘,为保全自己,全然推到了嫔妾身上。”陈宝林眼眶通红,逼出了泪水,“可是如嫔妾所说,宓常在与娘娘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