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姑娘噙着泪花,“你我同榻而眠,我为你失了清白。你甘做负心之人?”
听到这儿杨暮客眯着眼,龇牙笑了声,“贫道当日醉酒。你如何失了清白?即便你失了清白。不怕告诉你,贫道当下修行由死向生,连个人都不是。我既无人身,自是不能送出元阳,你丢了清白与贫道何干?”
青姑娘呆愣当场,她从没想过这俊俏之人是这样无情无义之辈。
杨暮客口吐实言,畅快不已。他已经压抑许久了……长吁一口气,继续道,“你终于敢吐露实话了么?你是江女神教之人,想来对神异之事也知晓一二。贫道是行走天下的修士,醉酒之时,的确取了你身中元气。但那并非贫道本心。贫道为你破例,本来禁用的神魂之术为你而开。送去生气还你寿数。你我两不相欠,你若还觉得贫道亏欠与你,不妨说出条件。贫道力之所及,定然全力以报。”
小主,
青姑娘泪如雨下,“我本一颗真心待你,你为何如此对我?”
杨暮客摸着桌子站起身,“贫道……我……连个人心都没有。又怎么真心对你呢?告辞。”
说完这话,杨暮客一脚踢开门出了屋。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匆匆进屋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自家姑娘。
“姑娘。”
青姑娘抹了眼泪和鼻涕,吐出一口气,“去把门关上。”
杨暮客走得心烦意乱。雀阴从脑门里飘出来,竟然要往回跑。胎光和爽灵同时从身体钻出来,鬼影拉得老长,将雀阴拽了回去。
玉香端着一把扇子施施然走过来,说道,“道爷让我好找。”
杨暮客抬眼看她,“你怕是在这儿一直等着呢。”
玉香把那展览的扇子递给杨暮客,“展台收拾干净了,珍贵物件都被装起来。少爷平日里喜欢用这把扇子。小姐差遣我送过来。”
杨暮客夺过扇子,刷地展开扇扇风。
玉香捂嘴噗嗤一笑,“不冷么?”
“贫道这是在扇走烦恼风。”
玉香倚着栏杆,“不就是一个花船女子,收了做个侍妾,有何大不了的。”
杨暮客斜眼瞥她,“贫道玉树临风,潇洒无双,这一路心仪贫道的女子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收进房里?怕是到了上清门,那山门下要建一个女儿国。”
玉香唉哟了一声,“那可真是难为道爷了……道爷这般铁石心肠,是为天下做功德。”
杨暮客被这冷嘲热讽,刺得龇牙咧嘴,“你一个化形的大修士,整日心里就惦记这点儿破事儿?这监视船中动向的阵法盯着贫道作甚?”
玉香听完这话正经了些,“当下道爷心中可舒服了?”
杨暮客无奈,又背了一遍那日梦里对大二学姐念的那首《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玉香听后心中感慨,“这只是上半阙,下半阙呢?”
“就记得这上半阙,下半阙忘了。”
玉香安慰杨暮客,“道爷,您不是那无情之人。别逼着自己做无情之事。您都晓得那青姑娘是春蚕,是泪人儿。这般狠心更是不应该。”
杨暮客合上扇子顶着额头,“贫道入罗朝之前占卦。得卦,比,上六。若以此卦看姻缘,非是彼此良人,终究不美。”
玉香晓得这是道爷在强词夺理,“您自己说的,卜卦一事是提灯照路。”
杨暮客问她,“所以看见一个大坑还要往里踩?”
玉香摇了摇头,“您身子踩没进去,心已经踩进去了,连您那魂儿都进去了。”说罢玉香也不道别就走了。独留杨暮客一人吹着江风。
“贫道没动心!”
这句话不知说给玉香的背影听,还是杨暮客说给自己听。
杨暮客一个不留神,雀阴又跑了,这回雀阴跳进了骨江之上。杨暮客赶忙踏水而行,去追雀阴。
修行,便是要驯服身心。这雀阴初醒,是个不服管的。因为没有幽精压着它。至于幽精什么时候醒,又有谁知道呢?
船上之人看到小道士在骨江上纵情狂奔。指指点点。
青姑娘趴在窗棂上,噗嗤一声笑了。
又过一日,正午之时,罗朝上下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