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未立太子,诸王皆为圣人之孙。可登大位者超五指之数。”朱哞伸出手掌,捏住大拇指,“本官听从国内要求,将宝压在了玢王身上。”
当一郡太守敢如此私自妄为之时,那说明中央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圣人不能操控权利局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身不由己。圣人快死了……没有比这更身不由己的原因了。
若以三十多年前开始计算,柳瑞的父亲柳埂失势,致仕还乡。却搬家到了轩雾郡,这已经说明了朝堂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有家不能回,只能去掌权之地。不失为是一种凄凉。
柳瑞是真不能考取功名么?那长兰溪的县令又算什么?政治倾轧堵住了二人前程。他们二人不过是政治集团碰撞牺牲的两只蚂蚁。即便再有才华又如何?柳瑞寄情山水,死于非命。佘俊一身抱负,无处施展。
当今冀皇在朱哞的口中是一个狠毒至极的人。也是一个欲求青史留名的人。
冀朝土地兼并和商贸发展已经达到的瓶颈。若再不进行处置即将开始国力衰落。既得利益者不会主动放弃手中的权力和利益。冀皇想要改革无异于虎口夺食,那定然要做好以身饲虎的准备。
米慧好似天降神人一般,迅速抵达冀朝权力顶峰。二十三年前为国子监教谕,教授王子知识。而二十二年前,冀皇九个儿子都因为一场叛乱死了。唯独留下十六个孙子。
这十六个孙子也因为年少出痘死了两个。出痘是什么大病么?不是,但发烧在冷宫,无药医病任由其死去。
所以冀皇是一个狠毒至极的人。他还活着的时候不尊许权利遭到他人染指。
而如今,他垂垂老矣,要死了。
京都终是派遣节令之人抵达了轩雾郡。一场闹剧将被夏初之雨洗刷干净。
柳泉藏在轩雾郡刑部司司长府中的密室内。他的舅舅生怕李颉垂死挣扎将所有人拖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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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泉的妹妹进来送吃食。柳清如今叫宋清,她被过继给了舅舅当女儿,如今她的丈夫入赘了宋家。
“妹妹,舅舅呢?”
“爹爹已经去刑部司开堂审理乔家冤案。”
柳泉紧张地握紧了筷子,毫无食欲。
宋清见他心神不定,劝慰道,“昨夜李颉狗急跳墙,闹出那般大的动静。如今他再想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哥哥该做好准备才是。”
柳泉迷茫地看着妹妹。“什么准备?”
“谢家被夷为平地,鸿运礼炮股东只剩下谢家孤孙可以继承。宋嘉农行被吓破了胆,连夜逃亡京都。如今轩雾郡众商贾无执牛耳者,当是哥哥登高一呼之时。”
“舅舅说的?”
宋清噗嗤一笑,“怎地?妹妹说得不可?”
柳泉抿嘴,“哥哥身为朝官,若与商贾勾连过甚,怕是不行。”
“畏首畏尾,不像个大丈夫……”
柳泉眉毛一立,“你这丫头。”
宋清也不恼他,呵呵一笑,“爹爹今日临行前说,均田法非不可为。然要谨慎而行。哥哥丁忧在家,身无官职,当随中央钦差学习。但钦差不熟轩雾郡政商环境,需哥哥作伴指引。”
柳泉先是眉心紧锁,而后渐渐舒展……“可否先问过裘宗师?”
“我哪儿知晓,你要问便问。”
柳泉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马上丢下筷子到书桌上取了纸鸢用纸提笔写信。写好了折成纸鸢递给妹妹,“马上送出去放飞,待回信后速速送来。”
“去吃你的饭。”宋清接过纸鸢匆匆出门。
柳泉食之无味。他脑海中将轩雾郡的勋贵,门阀,学府,道场一一归类。
昌惠侯姚裕看似逍遥,但其子孙送往京城料香书院读书。料香书院是米慧的学生所建。
河东郑家当年乔家一案出力不少。
这两家都是鸿运礼炮的小股东。他们,会不会从中作梗?
轩雾学府去岁还请李颉去杏坛讲学,他们又是否还站在柳家这边?谁可以争取,谁应该放弃?
没多久,宋清回到了密室之中。
“哥哥怎地不吃菜,光吃饭。”
“额。”
柳泉来不及回他,兴奋地接过纸鸢,展信一看。“可为。”
他面露微笑,对妹妹说,“本官自污,看看那些富家子如何奢侈。”
“吃你的饭罢。”
柳埂所留下的权利遗产,终于又要回归柳泉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