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让周管事等久了。”

云墨牢记苏沐瑶的话,心里虽憋着一股气,但面上丝毫也没有表露出来,反而作出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谨小慎微、不敢轻易得罪的卑微姿态来。

她往炭车上瞅了一眼,见那上面只剩下了七八篓炭,转移了话题,搭讪般的笑问道:“其他宫都送完了吗?”

刚才云墨借故离开,周德安还有些心虚。

他上月将乾西四所的大半木炭贪掉,给她们换成潮炭,诸如此类的做法,在宫里也不是第一回了。

从来没出过岔子。

像他们这些做奴才,能做到管事位置的太监,都是人精。

不但得察言观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做到对各宫主子的事情了如指掌。

像是哪个妃子受宠,哪个妃子娘家厉害,哪个妃子在宫里有人,不能得罪……等等,

他们都得心中有数。

媚上是保命必须有的伎俩,排除以上妃嫔,剩下的那些个被边缘化的低位妃嫔,就能供他大捞油水,榨取银钱了。

这些妃嫔们,有的好面子,发现自己被糊弄了,也不愿声张;有的性子软,不敢和别人起冲突,怕惹麻烦;有的手里有钱,那点子木炭的份例被贪了,也不在乎……

总而言之,他送过一次潮木炭,就能精准拿捏她们了。

但乾西四所剩下的这位主子,只听说这位主子身体不好,刚一进宫就病倒了,幸得新皇隆恩,允准她在宫中养病,才避了去守皇陵的命运。

其他的,因为苏沐瑶的深居简出,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但现在见到云墨这种做派,周德安便将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想必这位主子,又是一个性子软好拿捏的。

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这叫云墨的婢女一味的巴结他,肯定是她家主子的意思,目的嘛,恐怕是想要好炭。

但这瓜尔佳氏也太寒酸了,既想要好炭,又不拿银子,他凭什么给她们?

以后该贪的还得贪。

周德安心里一番算计,不咸不淡的回答道:“对,这七篓半炭都是乾西四所的,今年二月份有二十九天,按着小主每天二十斤黑炭的份例,一共五百八十斤炭,云墨姑娘来点一下。”

说着,几个太监将八个盛炭的篓子搬了下来,靠在宫墙处,一个太监将秤取下来,一一秤给云墨看。

云墨仔细的盯着秤上,面上一副不敢丝毫大意马虎的样子,站在她身后的周德安见状,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云墨姑娘还是这般细心啊!”

尾音特意拖长了一下,透漏出一股深意来。

云墨只当做没听到周德安话里的讽刺,双眸依旧紧紧盯着秤杆。

很快,七篓半炭就秤完了,加起来总共五百八十斤零六两炭,重量上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