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几个人的背影,他们穿着牛航空乘的制服,可是都戴着防毒面具。他们推动着他们经过的乘客。被他们推到的乘客就朝一边倒去。
在最靠近这个厕所和茶水空间的几排座位上,那里坐着的人全都瘫着。用瘫这个字,应该说还比较合适。这些人他一看就知道不是睡着了的。与其说是像睡着了,不如说像死了。
他们走远了,可还是在这个过道里,应该已经经过了他的座位那里,也就是说,经过了罗教授、童城、海浪和若雪他们坐的地方了。
他们中一个男人忽然转回身来。他吓得不能动了。他感觉这个男人应该是看到他了。
可是这个男人只是往回走了两步,把一个人扶起来,推回到这个人原来的坐姿上去。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花,这个向过道里倒下其上半身然后被推回去的人应该是童城。
他轻轻放下布帘,回到他和艾晚亭的厕所小窝。
发生什么了?他知道他已经有答案了。
他对重新坐到他腿上、重新搂住他的脖子、重新把发烫的脸贴到他的脸上的艾晚亭小姐说:他们用麻醉剂之类的东西迷倒了全体乘客。不知道要干什么。
别说话!他说。因为就在艾小姐要发议论的时候,嗅觉告诉他,那种特殊的统一的香气回来了。这回是从商务舱那个方向过来的。这个香气夹带着语言,是一种闷闷的声音。他略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那是透过防毒面具说出话来的声音。
神经紧张可以让人觉得时间过得超级的慢,但好像也能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艾小姐坐在他的腿上。他靠着后面的板壁。他们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久到心情紧张的他也进入了睡眠。
他忽然听见艾小姐贴着他的脸几乎咬到他的耳朵的轻轻的话语:飞机在下降了。
章程醒了过来。
是的,他也感觉到了,飞机下降的幅度还很大。这是他有了加强性痛感的耳膜告诉他的。
他想说,但他没有说出口:降落到哪里?难道到了上海了?时间上看应该差不多。他看了看他的手表,我们总共已经飞了七个多小时了。
不管结局如何,到家就好。他想。他这么想着,却没有兴奋或者高兴的感觉。
然后他想,能到家吗?他这么想着,却也没有绝望或者痛苦的感觉。
他想起了若雪那句超乎她本性的奇怪的或者说诡异的话:
可是命运会把它交给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