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波历到医院去过两次。到医院里去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没有人会注意。到了大堂里,你不去挂号,直接往里面走,一般也不会有人问你什么,因为你可能会直接去找某个医生,也可能会去探望某个病人。这里所有的医生护士都跟他有脸熟的关系,他们见了他都会点头微笑。我不问他们什么,他们也不会问他什么,反正多问一句就会多一些麻烦。
他第一次去的时候没有见到瓦西里。他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没人。
他第二次去的时候在过道里见到了梅根。她站了下来,看着我。他说:看见瓦西里吗?她说:他有几个星期没来了。他说:他自己生病了?她说:应该不是,他经常不在医院里的。有时候是出诊,那也许当天或者第二天就来了。有时候他一走就是几天甚至几个星期,我的一个小姐妹说过,他和另外两个医生经常到中心医院去的,也许是那里缺人。我从来就不多问。
这第二次就是最近的事,也就是三天前吧。
今天傍晚,波历从实验室出来有点晚了,可是他有些累,他想先回宿舍躺一会儿,然后到餐厅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去吃些东西。
在他推开宿舍的门的时候,他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来回推拉了几次这门,一张小纸片露了出来,应该说露出一个角。他按着这个小角,拉出来一张折叠着的小纸片。只是对折着的。可是由于这纸片本身就很小,所以不多拉几次门还看不到它。
打开这张小纸片,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医院里给病人写下次诊疗日期的专用纸片。纸片上方印着“第四研究所西区医院”几个英语词。
纸片是空白的,两边都是空白的。
他走进洗手间,放了一点水,浸湿了这张纸片,然后对着灯光看。但纸片仍然是空白的。
他不吸烟,所以也没有打火机。否则他会再试着用火来烤一下看看。
搞得像谍战片地下斗争似的,他想。
是谁呢?这么谨慎小心地发出一个信号?他想,反正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地点。至于是谁放在他的门下面的,也许到那里就知道了。不是梅根就是瓦西里。
于是他直接就去了医院。
他到医院的时候,路灯也都开始亮了起来。
一个小护士对他笑笑,说:找梅根姐?他对她笑笑。她说:我刚才还见到她的。我说:谢谢!小护士说:不是这边,是那边。他说:谢谢!就往她说的“那边”走去。
他本来是想往她说的“这边”走的,不得已地走到了“那边”的过道。他经过的那些诊疗室门都是开着的,可是他没有见到梅根。
在“那边”的过道尽头处,波历拐进了横向过道。一路上也没有见到梅根。那些关着或者虚掩着的门他也没有去推。他从横向过道走到“这边”的过道。他发现他走过了,他意思是说,他走过了一个虚掩着的门,那正是瓦西里办公室的门。
门缝里透出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