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婆婆欣喜的看着胡麻,又抬头,看向了那一具棺木,轻轻的一声轻叹,眼底,也能看到有无尽的悲伤,但开口时却在骂着:“拧种,当年一言不发的走了,如今才算回来……”
“……但这回来,却是连句话也没法跟我说了。”
“……”
胡麻听着婆婆的骂声,一颗心都颤了起来,无法形容心间的悲意。
婆婆是走鬼人,她的拿手本事,便是与死人说话,这辈子也不知与多少亡人打过交道,但惟独她的亲儿子,说不上这句话了。
“婆婆……”
他忍着心间涌动的情绪,道:“是我来的太晚了。”
“我学本事学得太慢,报仇报的太慢,明白事,也明白的太慢了……”
“……”
“不慢,不慢……”
听着他这样说,婆婆的声音都仿佛多了几分颤抖,她一只手,揽着依偎在她身边的小红棠,另一只手颤巍巍的伸了出来。
有微风轻轻的抚过了胡麻的头发,她说起话来,竟似有了些语无伦次:“婆婆我,好几回都以为,以为等不到你了,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争气。”
“你学到了大本事,你一个人便斗垮了孟家,为咱们胡家出了这口恶气……”
“但我,但我居然也开心不起来啊……”
“我苦命的孙儿,你学成了这么大的本事,他们也要把这担子放到你肩膀上了……”
“……”
“我……”
胡麻心间微颤,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婆婆眼底的无尽悲伤:“懂事的孩子,最吃苦。”
“其实我,我曾经希望你,继续那么任性下去,不需要像别人那么听话,也不太懂事,胡家人没逃过债,没躲过懒,便是有这么一位任性的孙儿,难道还就护不住他么?”
“那时候,我宁愿守着你,咱们婆孙在寨子里挨这一辈子啊……”
“……”
曾经在寨子里时的片段,忽而自脑海里闪过。
胡麻想到了当初婆婆总是盯着自己看的模样,想到了她眼底那当时看不懂的担忧,将一切都藏在心底的压抑。
这种情绪像蛇一般在心里钻着,让人难过。
于是他只能笑了起来,带着笑脸,向婆婆说道:“但那样,也忒没意思了。”
“婆婆,这次回上京,是我自愿过来的。”
“我也知道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但我是胡家门里的人,该担的自然应该担起来。”
“不是为了旁人,只是我觉得,这样的局一直被别人说了算没意思,该有我这样的人进来,才公平。”
“……”
婆婆居然在胡麻的脸上,看到了自信又骄傲的神色,仿佛是一种长辈与晚辈之间的默契,相逢之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抱头痛哭。
更多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藏起一些悲伤的东西,露出好的一面来,婆婆明白,她也欣赏一般的,看着此时的胡麻,看着他脸上的笑容。
轻轻的感慨着:“真像啊……”
“与你死鬼爷爷,与你爹,都是一个模样,感觉天底下除了你们姓胡的,没别人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