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明州无数宅子里,也不知藏了多少精怪阴魂,或是害人的,或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养着。
这些精怪,在官州府君被请过来的时候,都发现不了,隐藏极深,却在如今这击金锏遥遥一击之下,四下里都响起了凄厉绝望的动静。
有人猛得抬头,便看到自家案上那个夜里会钻出狐妖来的花瓶,骤然破碎了,有人心里恍惚,缠了自己许久的冤魂消散了。
有人家里养了一犬,总是以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如今却随着城外狂风大作,忽然看到,犬耳朵里,居然钻出来了一只纤细的影子,恰是自己仇人的模样。
也有人供奉了三四年的祖宗牌位,在狂风刮来时,忽然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耳中响起了苦苦的求饶声,才知道自家这个祖宗供错了,被别人凭白吃了三四年的香火供奉。
这些事情,皆非胡麻有意为之,甚至不知道有这些东西的存在,只是因为击金锏向了明州城的方向打出,所以这些藏在了城里,有违阴阳序秩规矩的精怪冤魂,便一下子受到了打击。
镇祟击金锏所在,鬼神生人,皆要守规矩。
而同样也在这狂风灌满了全城,异样动静层出不穷之际,便在城心,那座高楼之上,单膝跪地,捧着那所谓御赐名贴的胡家四爷,只觉脸色大变,脑袋嗡嗡作响。
他瞪大了眼睛,只看到自己捧在手里的圣旨,忽然四分五裂,化作齑粉。
连带外面战阵之上,那正在发懵的天命将军钟本义身上所残存的皇气,也被这一击余波所影响,烟消云散,却也正因为这所谓皇气消散,他也忽然变得眼神清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猛得抬头,看向了那执锏砸人的神秘背影,心里竟是忽然生出了一种由衷的敬畏,而当敬畏出现,心里的傲气也消失,懊悔之意,充斥了心脏。
啪啦!
而随着那胡家四爷手里捧着的圣旨四分五裂,更后面那胡家二爷遮在了泥塑身上的红布,也一下子被狂风撕成了布条,旋即便是那泥塑,居然没能撑住片刻功夫,便忽然崩碎。
“何敢……”
而在这飞溅的泥塑碎片里,耳中倒隐约听见了有声音在愤怒大叫,内藏的官州府君一点真灵,倾刻之间便逃了出来。
毕竟是堂堂一府之君,享用香火几百年,如今现出了法相,何其之大,几乎要遮住了整片战场,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尤其是那些官州来的饿鬼,更是提线木偶一般,脑袋呆滞的抬了起来。
这官州府君法力浩荡,遮天蔽日,但一点真灵,却在飞快遁逃。
遥远的官州,早已荒废,但各处却仍然还有着这位官州府君的庙堂,甚至愈是这等灾荒贫瘠之地,他那庙堂里面的香火,也更为旺盛了。
而在其中,却又有一座最大的,大堂之中,赫然立着金身,而且是两百年前,都姓夷朝皇帝所立,向来香火鼎盛。
当然,也是因为那里荒废的快,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再加上官州府君自有阴兵护持,对官州百姓而言,积威已久,这神像上面的金箔,才没有被饿疯的人揭下来卖钱。
而如今,却是随着这位官州府君急速逃窜,这庙内金身,也骤然大放金光,化作一朵金云,对抗这一锏。
而在金云之下,身上却有一缕乌痕,快速钻地,竟欲逃往阴府,以避其责。
借饿鬼抬头,抵挡此锏,散开法力,遮住天地气机,又遁回官州,借皇命金身抗这一锏,潜逃阴府,躲藏真灵,这位官州府君,做到了这一刻能做的一切。
但对胡麻而言,却只是将手里的锏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