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开在乡野之处,本是以份量取胜的,在韩翊看来,如果他自己来,最多三碗的六七成就能吃个肚圆,可是饿极了的“米”大家硬是头都不抬地让韩翊又续了两大碗,硬是把韩翊看得瞠目结舌。
吃饱了,喝足了,“米”大家的眼神恢复了往昔的清亮,他说道,
“不想回邯郸了。这次我见到了昔日的旧主,他告诉我说这世间,在普世的真理面前,银钱说了算;在权势面前,银钱又显得一文不值。
趁着他还记得我,汉王又正是在用人之际,我想到西边去建功立业,谋一个封妻荫子。”
韩翊懂了,他暗中把自己一半的身家递给了米大家,“什么也不用说,活着才是硬道理。还有,你就真的这么放心松子一个女娘孤零零地呆在邯郸那个随时有可能打仗的地界?不帮帮她?”
“米”大家叹了口气,
“乱世之中,人命如飘蓬,我自己哪天死都不知道,哪还说得出帮衬她之类的豪言壮语?你说的那些,等我真正地安顿下来再说吧。我记住你这个兄弟了,咱们以后再山高水长,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韩翊惆怅地望着彭城方向,“是啊,谁又能那么自信地说自己一定能活过明天呢……”
“米”大家扯了扯韩翊的袖子,“欸,不要那样地伤春悲秋,世上的事,大多都离不开‘预则立’这个铁律。实话告诉你吧,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一定要去那的。那地方,也不是全无活路。”
这时候“米”大家身上的臭味像是消失了一般,韩翊再朝他靠近了点,“咋说?”
“你常去杏林深处的那家,我说得可有错?”“米”大家掏出了心窝子里的话,“你与那人的关系虽然极好,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去了。”
韩翊知道他对彭城里现在的事了解得比自己多,多听听眼前这位的总是没有错。
“告诉你,在那里的时候,我不只是在逃命,就连一开始被打劫的时候,我都在不断地搜集消息。
汉王进彭城后不久,杏林深处的那几口人就没了——”
“米”大家边说,还边做出了手刀抹脖子的样,这与他往日沉稳的风格不同。
“不光是那地方的人,这次城里戚里好多楚军上将军的家人,也都损失惨重,项家人宅子深,我不太清楚,但是那么长时间,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