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夫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急声吩咐:“快,快去看看情况!”话音未落,大门轰然洞开,二十名精锐甲士,宛如铁壁铜墙,簇拥着梁虎子大步流星而入。梁虎子手中紧握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步履坚定,直上堂前,单膝跪地,手中长剑直指地面,声音洪亮而坚定:“白府恶徒,扰乱宴会,辱我主上,今已伏诛!”
这一幕,惊心动魄,却又彰显着梁虎子的忠诚与勇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震撼。梁虎子的声音如雷鸣般在殿堂内外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众人心头,激起层层涟漪。“那厮,已魂断我剑尖之下,特来向主上复命。
”言罢,他膝盖一沉,仿佛大地也为之震颤,深深一叩,誓言般的话语掷地有声:“请主上,与展神医、孔夫子安心把盏言欢,此夜之后,再无宵小敢扰清静。虎子告退。”言毕,他如同影子般缓缓倒退,每一步都透露出对主上的敬畏与决心。
庆忌,这位公子中的佼佼者,手中酒壶流转自如,为盏中添酒,眼神却未曾离开那细腻的瓷面,语气淡然若风:“你手执的,可是那扰人清梦的‘头颅’?意欲何为?”
梁虎子身形一顿,头颅低垂,语气却坚定如铁:“卑职自知手染血腥,不宜再侍奉主上左右,欲往城牧府邸,自请罪责,甘愿受罚。”
庆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目光骤然亮起,宛如寒星:“你护主有功,何罪之有?将这‘战利品’抛回白府,告诉他们,吴国公子庆忌,在此地不过是进行了一场狩猎,不幸让一条‘恶犬’误入,现已清理门户。若白家欲论是非,尽管上门,庆忌随时恭候赐教!”
此语一出,堂上堂下,气氛骤变。展获,那位平日里冷静自若的医者,此刻面色苍白如纸,而侍卫与家仆们则面露喜色,仿佛胸中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庆忌转而望向展获,眸中闪过一抹温和:“展大夫,我这属下,性子虽烈,却也是护主心切。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展获回过神来,连忙拱手道:“哎……哎,白家之人行事嚣张,对公子不敬,自取灭亡。公子身边能有如此忠义之士,展某实感钦佩不已。”
在那个时代,法律之于中原各国,尚显稚嫩。鲁国等诸侯,虽有土地之规、礼制之约,但在刑法领域,却如迷雾笼罩,民众对何为罪、何为罚知之甚少。一旦发生争端,多由公卿大夫依据个人意愿裁决,充满了人为的随意与不公。
因此,诸如复仇、为民除害之举,若得民心所向,往往能逃过法律制裁;而贵族对平民的生死,更是握有绝对的权力。庆忌身为贵族,对抗的不过是商贾之家的几名奴仆,他们的命运,在那时,不过是草芥一般,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
故而,白家奴仆之死,既无人过问,也无律法可依,只留下一片静默,和庆忌那轻描淡写却震慑人心的宣告。在幽暗与光影交错的成府宴会厅内,一场别开生面的戏码悄然上演,将“有罪无罪,全凭官家一言”的陈词滥调,编织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
庆忌的笑声,如同晨曦穿透迷雾,清脆而带着不羁:“我本欲在此静谧之地修身养性,待日返卫国,奈何世间琐碎,屡屡绊足,连累展大夫蒙羞,实属罪过难当。”言罢,他眸光一转,扫向门外,声如洪钟:“冬苟,去!在府门巨木之上,镌刻吾名——吴国庆忌,所到之处,皆应知晓,我乃是不屈不挠之脊梁,看谁还敢妄动分毫!”
冬苟,这位自晋国远道而来的武士,一身英气,笔走龙蛇,转瞬间,门楣之上,“吴国庆忌”四字熠熠生辉,仿佛能震慑一切宵小。随后,庆忌的脸上绽放出春日暖阳般的笑容,举杯邀月,对展获与孔丘笑道:“诸君,阴霾已散,何不共饮此杯,以贺清风徐来?”言毕,三人笑声朗朗,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成府管事见状,心中大悦,犹如孩童得了心爱之物,双眼闪烁着熊猫般的憨态可掬,猛地一挥手,宛如将军发令:“乐起!舞动!让这府邸再次响彻欢乐之音!”一时间,乐师们如梦初醒,指尖跳跃出天籁之音,舞伎们翠袖翻飞,宛如仙子下凡,整个宴会厅瞬间被欢声笑语和绚丽色彩填满。
展获与孔丘对望一眼,嘴角挂着苦笑,心中却翻江倒海。他们未曾料到,这位看似落魄的亡国公子,竟能在异国他乡,以如此姿态,傲立于世。孔丘故作不解,轻声问道:“展兄,此间何趣,令你苦笑?”
展获轻叹一口气,缓缓道来:“我初时以为庆忌公子不过是一介武夫,未曾想他竟有如此智勇双全,以高调行事,实则暗藏玄机,令人不得不服。”
孔丘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展兄所言极是,庆忌公子之举,看似张扬,实则是以其威望,为日后之路铺石,此等谋略,非一般人所能及。”
夜深,茶香袅袅,两人对坐,展获继续剖析:“他此举,不仅为自己正名,更为日后可能的纷争埋下了伏笔,让人不得不叹服其深谋远虑。”言毕,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是对庆忌公子有了新的认识和敬畏。如此,一场宴会,不仅见证了人间百态,更将“家国一理”的哲理,以最为生动的方式,刻入了展获与孔丘的心田。
在那个风云际会的时代,孔丘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幽深潭水,轻轻一闪,便以一抹笑意化解了空气中的微妙。“庆忌少年,看似锋芒毕露,席间斩敌之举,世人皆道其勇猛无双,却少有人窥见其背后深邃的棋盘布局。你说他无心机?哼,我倒觉得,那不过是他以力破局,智勇双全的初露锋芒,未来能否搅动风云,尚未可知,倒叫人多了几分期待。”
展获闻言,胡须微颤,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佯装不满地瞪了孔丘一眼,戏谑道:“仲尼啊仲尼,你何时也变得这般圆滑,学会了话里有话?你我情同手足,庆忌公子的每一步棋,我观之,皆是精心策划,非单纯勇猛可比。你我心照不宣,又何须试探?”
孔丘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如同溪水绕石,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深处:“哦?如此说来,展兄此番风尘仆仆,不单是为了故交之情,更是肩负着季孙大人的重托,来漆城为那逃亡的庆忌公子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