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刚出劳改营的杨大人很快见识到了社会的险恶,与之相比,那些狱友们简直称得上天真无邪四个字。
气呼呼的啃了几口干粮之后,他意识到必须要找个营生,否则迟早饿死街头,于是杨嗣昌便在府城中四处寻找起来,最终在“黄记酒家”找了个跑堂的差事,但由于业务不精.几日后又被贬到后厨洗碗。
在这里,杨大人总算体会到了底层的艰辛,与之相比,战俘营那点活根本算不上当牛做马,毕竟在那边最起码还算是有点尊严的,管教们不会无辜虐待犯人,只要认真干活总能得到回报。
可这酒楼的掌柜乃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此处生意很好,厨房原本是有三个打杂的兼职洗碗,黄掌柜为了节省成本,干脆将另外两个陆续辞退,仅剩杨嗣昌一个人绑着大围裙,没日没夜的跟那一筐筐的碗碟较劲。
这两天,他洗碗都能洗出火星子了!
就这,黄掌柜还嫌这家伙干活不够利索,因为加班的话是要点灯的,那灯油不是钱买来的么?
杨嗣昌实在受不了了,怒气冲冲的找到掌柜,质问他为何要对手下的伙计如此苛刻,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儿不说,还他妈的经常找理由克扣工钱,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岂料对方却是冷笑道:
“如果可以的话,老子只雇佣一双手就行了,可为什么却来了一个人?”
“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黄掌柜腆着蛤蟆肚,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香茗,“你以为就你难?谁不难啊,我这掌柜可比你们伙计难多了,咱这酒楼生意虽然不错,但官府收的税也重啊。”
“这赚来的银子又要缴税,又要采购酒肉,还得养活你们这些闲人,不节省点怎么行。”
紧接着,此人表示要是不愿意干也行,反正有的是人干,不过这段时间的工钱就要对半扣掉,而且由于顶撞掌柜,还要再罚两日的工钱。
杨嗣昌瞠目结舌,头一次感受到了黑心资本家的压榨有多狠,失魂落魄的回到后厨,他感到压抑的喘不过气,最终决定不干了。
他想起了曾在贵州时做过的诗句,“不做安安饿殍.尤效奋臂螳螂”,那时的自己还是堂堂大明三省督师,何等的风光。
可真处于底层,杨嗣昌才明白这句话有多可笑,相对开明.公正的岭南尚且如此,那些内地百姓受朝廷压榨更甚百倍.千倍,他们有的选吗?唯有做那奋臂螳螂。
就这样,在街头流浪了几日后,杨大人从旁人那听说像这种克扣工钱的事可以去衙门举报,尽管半信半疑,但为了那数百文的辛苦钱,他还是决定试试,正好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岭南官府如何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