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斩雨失笑地摇摇头。
他永远都不会有。
“楚上校!”
他俩在外边溜达发呆的时候,有好几个穿着护理服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上来,在围观了他们对于爱情生命探讨的全过程;现在看到已经没声了,才敢小心地走上前来。
“是你们?”楚斩雨认出了来者,那是他曾见过的两个年轻人:“克拉斯,奥尔加。”
年轻男人摘下头罩,模样还有些腼腆:“上校,之前例行的新型过滤性药液治疗人体测验……藤野主任被催的很厉害……”
不知是不是克拉斯的错觉,他总感觉楚斩雨总是镇定自若的神情僵硬了不少。
楚斩雨扫视着这两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他们可能不太清楚过滤性药液是什么,但是楚斩雨对此可是有着深深体会。
他抚弄了一下眉心。
“看来对于‘群青’的实战演练要稍微往后靠一点了。”楚斩雨摘下自己的手套,对斯通比了个明显的手势:“请告知贵师,,实验时间不长,我随后就到……请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斯通听到过滤性药液治疗实验,脸色也稍有变化,他难得地严肃起来:“我们家的家风就是说到做到,答应你的。”
楚斩雨对他颔首致意。
一般而言,在过滤血液杂质,阻断变异的时候,会给病人使用麻药使其神经麻痹,让他们不至于忍受疼痛;但是这对于士兵来说并不适用,因为麻药的用量稍有不合适,可能就会使这名士兵的身体战斗机能下降。
风险是存在的,因此医疗部门的也一直致力于研制出不仅疗效高而且疼痛小的过滤性药液,减少麻药的使用。
以前大部分实验都可以用小白鼠,但是老鼠的身体构造毕竟和人类有着天差地别;在鼠类兔类身上得到的数据不准确,而在伤员身上已经出现几例临床事故,被好一顿问责。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好把目光转向了身体素质极强,而且定期要做过滤的统战部干员,干脆申请把最新的实验药加入过滤。
楚斩雨是最后来做这个例行试验的。
藤野诚三郎在接到乔治·伦斯的命令的时候,他识趣地没有多嘴发问;然后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所有通讯设备都处于黑屏状态,房间里连一张多余的笔纸都没有,外面还被荷枪实弹的士兵围住了。
一级封锁隔离指令。
藤野诚三郎调试着溶液,让它们从另一端流向自己手边的容器,液体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他用消毒棉球擦拭那有点吓人的长针头。
他头戴帽子,穿着专业手术服,带着口罩和防护目镜,眼神幽深,身材魁梧,像是悍匪。
楚斩雨被束缚带绑在实验台上,头顶灯光把他的面色映照得惨白。
“上校,请翻转身体,实验流程需要在你的脊柱用针,请尽可能放松背部肌肉。”
楚斩雨翻了身,把头转过来对着他笑了笑:“为什么我觉得你比我还紧张。”
“这种药剂根据排异反应的强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临床反应。”
藤野诚三郎把治疗服从肩膀下拉到腰部,紧实的脊背肌肉袒露在视线中。
做完皮肤测试部位的清洗,针头,软管,过滤仪被连接在一起,藤野诚三郎尽可能调整着呼吸,液体开始准备注入软管,他的手指顺着薄薄肌肤掩盖下的脊骨,找准位置,针头插入脊椎。
楚斩雨看起来似乎并无多少反应,只是在扎入的那一瞬间,额头上瞬间冷汗涔涔。
“您要是觉得疼,可以喊出来的,但是请不要太过挣扎。”
藤野轻轻按揉着他背部的肌肉,想以此让他感到放松,缓解疼痛。
他借此机会近距离观察到了楚斩雨。
外形年轻的上校有一双内双丹凤眼,虹膜是深蓝色的,眼窝深,眼睛大而神采深邃尖锐,眉骨高,黑发浓密,看起来他有斯拉夫人的血统;不过他那并不高大强壮的体型,和那细挺的直鼻,以及比欧洲人柔和得多的面部轮廓,又自带东方含蓄的儒雅。
这副五官让他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他现在手下的肌肤白皙紧实,充满韧性,表层非常干净完整,看不见一丝伤痕的遗留;看得出来,楚上校不仅锻炼良好,而且身为曾经被科研部偶然发现并带回的实验体,他的自愈力是统战部干员里最强悍的。
虽说人体构造大同小异,但是有些肉体的轮廓,就是能让人感受到自然造物的神奇和通灵彻透,观看时宛如欣赏希腊美感十足的雕塑;藤野认为,楚上校的身体,毫无疑问属于这一类。
这枚针头是比较大的特制型号,而且全程要用机器,在上面施加一个强力,让针头能牢牢插入脊椎,不至于被强大的自愈力挤出体外。
“还好。”楚斩雨的声音有点哑,他的身体在束缚带下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他闭上眼睛。
“不建议您那样做。”藤野直言不讳道:“失去视觉会使其他感官变得敏锐,包括皮肤的触感;药水还没有注入,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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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长三分钟。”
楚斩雨睁开眼睛,他的眼睛非常罕见地湿润了,蒙着一层晶莹的水雾。
“开始吧。”
他的十指抓住了身下的布料。
未曾料想到,他刚刚放松了一点,针头就往里面更深入了一点;尖锐的刺痛过电般刺激神经。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楚斩雨已经浑身冷汗,虽然药水甚至都还没有注入,他已经十分狼狈。
“和我聊聊天吧。”楚斩雨咬着牙说:“给你的命令上应该没有不让和我说话吧。”
“没有。”藤野试着问他的感受:“您很难受吗?这样的实验果然还是太强迫了。”
楚斩雨在疼痛中想起这是实验,他对药物的反应都会被写作数据参考,他必须精准地表现出身体反应。
他强忍着疼痛低声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确实很疼,对于我而言,还算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楚斩雨的话音戛然而止,他难以忍受地扭过头,抓着布料的手指,一瞬间把坚实的无菌布撕开了一个洞,和鲜血相似的红色药液顺着医疗软管和针头,直接注入脊椎。
一直在刻意保持着平静的身躯骤然绷紧了,如果不是有着束缚带,楚斩雨会痛苦地痉挛以至蜷缩。
“您可以喊出来的。”藤野有些不忍心看他的样子:“这种药物刺激,绝非人造战士能忍受的。”
楚斩雨整张脸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他无力地摇着头,碎发一绺一绺湿漉漉地贴在金纸般惨白的脸上;他的脸上露出濒临失控的神色,嘴边溢出一缕血丝。
他把自己的嘴咬破了。
如果要让楚斩雨详细说的话,他会觉得这个过滤性药液更有潜力成为一种很好的刑讯工具,像是一股冰冷的浓稠硫酸灌入脊椎,随即传来近乎真实的,皮肉骨骼都被切割开来,融化的锐痛,直击脑部神经。
他半睁着眼睛,感知在此时精细得纤毫毕现,能清晰地感知到骨头浸泡在冰冷的腐蚀液体里,被稀释和腐烂的感觉太过明晰;哪怕像他这样的人也无法忍受。
楚斩雨连忍痛的准备都做不到,避无可避地露出了疼到恍惚的神色,像天地赋予的风景蒙上了一层雾气。
“上校?”
藤野严肃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