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看着比那时候要蓬松点,可能是冬天穿得多了吧,但脸色明显是更差的,因为伤口疼痛他的身体微微的佝偻着,一双眼睛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袖子卷得高高的,两条胳膊还是很瘦,其中一条被绷带固定在脖子上吊着。
陈言看向激川沉默着,估计这个富家大少爷今天也不过心血来潮才跟着自己瞎转悠,自己可没工夫陪着,也没工夫去想,于是转身往食堂走回去了,毕竟清洁车上还有没送进洗碗间的餐具,还有没倒掉的泔水。
向激川看着陈言拖着腿走的越来越远,他知道陈言腿上的情况也不乐观,医生也说如果不是及时就医,再拖下去感染严重的话可能会引起败血症,所以陈言住院的时候就打了破伤风和消炎针,针刺的伤口小而深,医生说恢复起来会比较缓慢。
眼看陈言越走越远,向激川追了上去挡在陈言前面。
“虽然已经太迟了,”向激川伸出一只手“但是我们都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以前的事情我真的对不起,你想怎么追究我都可以,真的,但是我还是想说,可不可以就从此以后做朋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向激川说完这些话都想扇自己一个嘴巴,他觉得陈言这时候应该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然后质问自己凭什么敢说出这种话,然后控诉一下他被自己害得有多惨,他是多么的痛苦之类之类的,但是什么都没有,陈言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向激川的手尴尬的悬在空中,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去和陈言说这种话,确实有点侮辱人了。
陈言绕过向激川走了,向激川悻悻然跟在后面,看着陈言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卫生纸把手擦干。
“好。”陈言转过身,冲着向激川把手伸了出来。
期末考试一结束,陈言吊着的胳膊也放下来了,他的成绩也回升到了班级的中部,虽然向激川还是垫底,但他比自己考了第一还要高兴。
他知道之前陈言真的只是太累又太焦虑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就陈言之前的劳动强度和营养摄入,他的身体每天应该都是疲惫不堪的,当然也就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搞学习,再加上周围同学的霸凌和欺负让他的精神也一直处于痛苦之中,内忧外患的他还能够强撑着一路读到高二已经很不容易了,差点疯掉是真的,还好没疯掉也是真的。
自从以补习为名强行把陈言搬到自己宿舍,自从让陈言辞了那个毫无意义的兼职,自从自己以补习费的名义每个月给陈言一笔钱,自从帮陈言出头教训了几个不长眼的小混蛋。吃的好睡得好也没人敢欺负的陈言虽然看上去还是那样沉默,但是向激川知道他已经完全的不一样了,至少他不在机械的去默写什么东西或者用胸卡扎自己的大腿,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健康,人好像也胖了点,而且他会正眼看向激川了,向激川说话,他有的时候也会回应。
只有陈言知道,从向激川向他伸出手,到他决定握住那只手那短短的几分钟里,自己的内心是如何天人交战。
自从把自己卖掉以后,陈言对于自己未来的所有期待和信仰全都崩塌了。
他以前真的很努力的想要考个好大学的,毕竟小学老师说了,只有上大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陈言实在是太想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了,所以他总是拼了命的去好好学习,想要去抓住这个唯一的机会,虽然差点小学没毕业就失学,但是最后还是以全校第一的中考成绩成了那所村镇初中第一位考上十一中的毕业生。
那时候的陈言也有一点小小的欢欣和期待,但是城里高中高昂的收费和复杂的生态环境一点一点把他心怀的小小希望碾得粉碎。
压垮陈言的最后一根稻草无疑就是那一张停学通知书,上学是陈言通往人生理想的唯一途径,也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不让他上学了,就像剪去飞鸟的翅膀,就像砍断植物的根茎,对于陈言来说,不能继续上学,意味着之前所有付出的努力化为流水,意味着永远也走不出玉成村口那个拥挤肮脏的厂房,意味着之前的所有期待都是一场白日梦罢了。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办法让自己继续上学,陈言都愿意一试。
但他也没想到,这个办法会让他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