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坐在天台上哭都哭不出来,他是真的想要跳下去,但是又不甘心坚持了十几年的信念就这么毫无结果的崩塌了,他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过去那个还怀有一丝卑微希望的自己一个交代。
期中考试结束,向激川继续垫底,他不在乎,成绩单发到手上他反手就在上面画画,画着画着笔尖滑过一个名字,向激川转头去看,旁边这个名字的主人又正在默写。
天气凉了,大家都穿上了外套,但是陈言很奇怪,他的外套袖子一直卷的高高的,露出来两根线条还挺好看的胳膊。
陈言最近好像越来越爱默写了,特别是他期中考试考的也接近垫底以后,一有时间他就拿支笔在本子上不停地写,这种本子陈言已经写完了好多个,每次写完一本他就扔进垃圾桶里。向激川远远的瞄一眼,看到陈言正在刷刷写的内容是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居然是在默写《离骚》,向激川看着陈言的脸,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陈言脸上的神情根本不像一个专注与学习的人,他的表情看上去很麻木,眼睛也很无神,整个人机械的操纵着笔在本子上移动,这种状况向激川觉得很眼熟。
小主,
这不就是典型的刻板行为吗。
这孙子别是快疯了吧。
在精神病疗养院里向激川还真的没少遇见过疯子,不过向激川能见到的大部分精神病人都还是比较稳定且安静的,他们各有各的症状,但是大部分都会有一些固定的无意义的重复性的行为,比如一定要坐在某一把固定位置的椅子上,比如会一直不停地用剪刀把报纸剪成宽度均等的细长条,比如一定要蹲在桌子上才能吃饭,比如会一直反复看一本书的某一页,比如会一直重复的画同一个花瓶……
比如像现在的陈言越来越多的麻木的机械的默写。
向激川突然就感觉到了害怕,他想过很多种陈言忍不下去了的结局,包括忍无可忍和自己动手,或者继续沉默的隐忍直到毕业,又或者歇斯底里的爆发一次,种种种种,就是没有一种,是陈言疯掉这个结局。
再想到期中考试之前陈言就开始出现的,用校卡别针扎自己大腿这件事,向激川一开始只是认为那是陈言跟自己较劲不让自己打瞌睡的极端手段,现在才想明白陈言那就是在隐秘的自残。
陈言真的快疯了!
向激川决定做最后的试探,他伸手抽走了陈言手里的笔。
陈言右手依旧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在纸上空着手移动了几下以后才发现自己的笔被向激川拿走了,一瞬间的怒火从眼睛里喷了出来,他刷的站起来从向激川手里夺回自己的笔,那眼神混沌麻木又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向激川看着那双眼睛,就是这个感觉,他很确定,陈言已经在快要疯掉的边缘了。
但是就好像这一瞬间的情绪暴走来的汹涌又突然一样,它的消失也安静且迅速,很快陈言似乎又回到了平时的样子,他咬了咬下嘴唇看了看手里笔,轻轻把桌面上的本子合上了,然后看了一眼课表,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抽出了这节课要用的书。
自从知道陈言已经濒于疯掉的边缘,向激川突然就开始于心不忍,就算陈言为了钱和自己结成帮扶对子,但是那也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不算是个什么正常人,而且陈言做的很多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份工作的职责范围,说真的就算是拿钱办事,他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确实是已经很好了,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同学,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面对别人的恶意他就那么一直安安静静的沉默着,隐忍着,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