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琰饮点桂花酒?”她含笑看向萧琰,清凌凌的寒眸透出兴致。
“好。”萧琰过了明年二月就十三,像桂花酒这种口感清淡、后劲又不大的酒,多喝几盏也无妨。
白苏执壶膝行,分别往两人食案上的白玉方口盏内斟满六分酒。
萧琰双手起盏遥举而敬,再掩袖而饮,入口芬郁。
她在清宁院也常饮一种樱桃酒,是洛阳的出产,口感甘甜,萧琰很喜欢。
这个桂花酒也是微甜的,比起樱桃酒更馨香馥郁一些。
萧琰不由眯起了眼。
沈清猗轻声一笑,道:“就知道你喜欢甜食,连酒也不例外。可惜,这坛酒还是鲜淡了些,是今岁秋露而酿,若在地下埋一年,味道会甘醇绵远些。”
萧琰看着白苏又斟了六分,抬眼笑道:“姊姊埋下几坛,等明年起出再饮就是了reads();。”说着端起再敬,慢慢饮尽,很是惬意的表情。
沈清猗眼眸泛起笑意,说道:“别光饮酒,用点胡炮肉,这是用嫩羊羔肚炙的,和着这酒一起用,别有风味。若觉得腻味,便用这青鱼羹。再用这醴鱼臆、蒸腊熊……用过几盏桂酒后,再上云溪博罗的清酒,配这五鱼脍。还有这个仙人脔,用的是新鲜的羊乳汁,回去后告诉娘子,你今晚不用饮羊乳了……”沈清猗话里带着笑意,清冽的声音一一道来,无论酒还是荤素菜肴都是萧琰喜好或中意的。
萧琰眉眼溢出欢喜,只觉这个姊姊待她果然是极好的。
一顿晡食在愉快的气氛中用过,两人漱口净手后,又从内廊回到寝房的闲息间。
内院很安静,前院的喧声一直不止,击鼓传花,限时作诗,若得好诗便笑声高起,诸郎君齐奏作乐,萧琮吹箫,萧绅弹琴,杜大郎君击鼓,苏大郎君弹琵琶,桓二郎君鼓瑟,令狐郎君唱歌,杨大郎君起舞,乐绝歌绝舞亦绝。又有郎君袒衣出堂,在院内花园疾走,高歌大风调,又有郎君倚着门阶,大袖飘飘,横笛奏和,笛声清亮,直入云天。
内院却安静宁馨,房内新熏了奇楠香,温雅又甘郁的香氛飘溢着,让人心头都带着暖意。
已经酉时二刻,萧琰和沈清猗道别,走内院北角门出主院,避免与前院疾走唱歌的郎君们撞上,在萧承忠护送下出了承和院。
前院的宴饮直到戌时一刻才歇。
送走客人,萧琮沐浴更衣,回了内院,手上抱了个匣子,在沈清猗的书房打开。
沈清猗亲自端了茶汤,从寝房与西阁书房连通的内廊过来,放在萧琮面前的书案上,眸光扫了两眼,“四郎在看棋谱?”
萧琮拿起最上面一张棋谱,笑道:“这是你我对弈那次,阿琰给你解困的那局棋。”
沈清猗微笑,“难怪觉得眼熟。”那盘棋在她脑中印象深刻,至今仍记得清晰。
她又扫了一眼漆匣,“莫非,这里装的都是四郎与阿琰对弈之局?”
“嗯。”萧琮眼中闪着光彩,“你瞧,阿琰真有天份。”他说着,取出那沓棋谱递给沈清猗,语气难抑激动,“我与阿琰对弈十七局,胜局唯七,败局每每是先占优势,而至中盘或后盘,阿琰便有神来之笔,将我布局打破或击溃。”
他抑制不住心里欢喜,起来身踱了几步,回头笑道:“我们兄弟五人,看来阿琰才继承了父亲的弈道天赋。”
萧昡年少时即以书画棋三绝闻名河西,二十岁入长安,与皇族棋道第一高手魏王李翊泓对弈,逼出平局名声大噪,三十岁入长安,与魏王再次对弈,魏王掷子叹曰“不及萧靖西也!”在河西更是弈遍无敌手,无人敢和他对弈,偏偏又嗜棋,每每拉人弈到天色发白,仍不知疲倦,后来一听他提弈棋,亲戚朋友僚属都纷纷走避,国公府谋主任洵和都督府长史顾邃二人就是溜得最快的,让萧昡每每寂然而叹:“奈何局中无英雄乎!”表达无人敢和他对弈的萧索,棋道寂寞呀。
“这回父亲有对手了。”萧琮笑道,一双朗目湛湛发亮。
沈清猗手里翻着棋谱,心里明镜似的,“四郎想呈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