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潇子也暗赞一声,不愧是三十年前名冠江南的江东第一美男子,只论风度,已是身后诸官员所不及也。
    沈纶目光从女儿脸上掠过,抬袖向道潇子拱手揖道:“请祁先生恕罪,未出城门而迎。因扬州疫病起时,沈纶已向城中公告,疫病一日不去,沈纶一日不出扬州城门。”
    身后诸官员均齐齐抬袖揖礼,齐声道:“有劳先生及诸位道师远程而来,解济危难。”
    世间对道门宗师均尊称“先生”,而不称“真人”——据说是许多年前道门一位祖师说:吾辈尚在道上,何敢妄称修得真道之人?遂不称真人,门内皆称道君,而门外则以先生尊称。
    道潇子宽袖飘洒一抬,行了个稽首礼道:“沈公忠于职守,亲镇扬州而安民心,此为德为忠也,岂有罪可恕乎?”道门诸人均右掌立什,向沈纶等官员行了一个稽首礼。
    沈纶洒然道:“在其位,当尽职尔,安民职内事也。”
    道潇子负袖大笑,“哈哈!好个‘职内事’,却是少有人能尽到。”
    说笑间众人礼毕,沈清猗上前一步,向父亲双手合揖,躬身行了一个肃拜礼,柔和清润的声音恭敬道:“女儿拜见父亲。经年不见,父亲菁华依旧,神清气朗,尊体康泰,女儿见之甚喜。”
    她这一拜下去,淮东道及扬州诸官员均神色错愕了。
    这位立于药殿监殿宗师身后左侧方位——地位明显比右侧那位貌约四旬、实则五旬或六旬的殿级药师高的女道师,居然是沈道尹之女?!
    是哪一位女儿?
    肯定不是嫡女,沈公三位嫡女都已经嫁人了,没听说有谁做了“火居道士”呀?
    那是庶女?
    但无论哪一位,就算是沈公长女,那也太年轻了吧?——相比殿级药师这个地位!从药士到药师,再到殿级,据说比太医署考医师、御医还难!此女貌似双十年华,应该不到三十吧?
    一部分出身甲姓世家的官员想起之前隐约的风闻,面上便有些恍然了。
    但更多官员心里如同猫抓般好奇,却都有礼的侧目而视,没谁敢直视露出探究之色的——当着眼锐的洞真境宗师,这是要作死?
    沈纶看着女儿,脸上已露出欢容,伸手虚一扶,清朗和悦的声音徐缓道:“为父见汝,甚悦,甚悦!”一连说了两个“甚悦”,修眉下眼圈也隐有红意。
    他这个女儿,已经在西北露出了她的羽翼。
    如今,是要彻底展翅翱翔了吗?
    沈纶心中欢喜又骄傲。
    他的女儿,是道门先天宗师、药王孙先生的亲传弟子!
    隐忍潜于海,一旦鲲飞跃起,就是鹏飞九天。
    但身为父亲,沈纶又是忧心的。
    名高,未必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