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八到十四,萧琰都和母亲待在府中,哪里也没去。李翊浵因为“身故”,很多皇族应酬便没有了,只是几个关系近的兄弟姊妹会走一走,但她和女儿在一起,这些来往便也推了。
母女俩在府中一起作画,一起踏歌,一起刨琴、做箫,一起揉面团,做别出心裁的面食,又一起修剪园林,将矮树盆栽修剪成各种样子,然后搂在一起哈哈笑……
萧琰觉得特别快活,就像和母马一起的小马驹,可以任意的奔驰,扑腾,撒着欢儿;又像高湖落平峡,一泄千里,奔流咆哮,那是一种自由奔放、酣畅淋漓的感觉,她的感情不需要内敛,不需要抑制,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倾注,而所有的倾注都能得到同样的回应。
萧琰觉得这就像她练刀练到极致处的感觉,酣畅淋漓,没有阻隔。
她和母亲的感情一日千里,用侍女的话形容,那就是好得如胶似漆,除了“更衣”外,就没分开过。
萧琰这几日凌晨练刀,也感觉比以前多了几分通透,浑身都觉得很轻松,爽快,灵台也更加明净,随手一刀挥出都是痛快淋漓的,仿佛再也没有阻隔,这一刀就该这样畅畅快快的劈下去。
她终于真正意会到“横刀无涯天际流”那一招的意境,随心所欲,天地辽阔,任我一刀。
十五的凌晨,她在音廊里练刀,步法恢廓,曲调已在不知觉中成调,高亢有力,激昂澎湃,一人一刀,便挥洒出了恢弘万千的气象。
当她挥出横刀三十六式倒数第二招“横刀无涯天际流”时,凌晨昏暗的天空仿佛乍亮天光,一线恢弘的白芒映亮了整个音廊,以及音廊上的天空。
府邸林深处,一名闭目盘坐在树梢的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忽然睁眼,望向音廊方向,但见白光辉耀天空,几乎让人以为眼花的瞬闪而逝,微微一笑道:“突破了啊。”他的身躯如鹤般飞翔起来,在星子刚褪、日光初出的天幕下无声无息的飞落到音廊外,白皙的手掌拍出。
萧琰已经收刀,足下落无声,一拳一拳的击出。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因为来得汹涌,澎湃的气浪瞬间就能将音廊摧毁成灰,萧琰的每一拳却如巨大的吸石般,将澎湃的元气导向体内,从她身上的窍穴奔涌而入。
因为意境洞开了屏障,庞大的元气打开了新的通路,冲向新辟的窍穴,肿胀到极点,全身经脉都鼓起,便闻一阵轻细的只能自己意会的“啪啪”声音,那是窍穴被冲开的声音。
萧琰的拳势更加激荡,音廊中只见她的一道道残影,脚下无声,拳声却是破空呼啸,如海潮般一浪叠一浪,但音廊却极端寂静,连廊下悬挂着的一只只风铃都纹丝不动。
当水到渠成的那一刹,漫天的拳影忽然消散。
萧琰盘膝坐下,巩固进阶后的境界。
两刻钟后,她起身,恭敬的向廊外的白面中年人行礼道:“多谢前辈。”
若非这位洞真境宗师出手,她进阶时激荡的内气难免会损坏这音廊。虽然她已经极力控制,但她还是低估了自己进阶时的天地元气的涌量,若非府中这位前辈出手,她可难向母亲交待了。虽然母亲未必会介意,大概会洒笑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重建一个会更好”,但她却是不愿损了母亲的心血。所以向母亲这位暗卫宗师行礼道谢极是挚诚。
池闳柔细的声音道:“下次进阶,可不能这么随意了。”
萧琰进阶时引动的天地元气让他心中惊震,当初他进阶登极境后期时可没引动这么多的天地元气,主上这孩子果然不同寻常!
萧琰有些赧然的应道:“没想到今日会突破。下次进阶,可不敢这样了。”下次进阶,就是洞真境了,哪敢这般随地就进阶?
池闳一笑而去。
萧琰立在原地欢喜的笑了一阵,便回了玉照院,进了自己的寝房沐浴,换了一身序曲宽袖长袍出来,进了母亲的寝卧。李翊浵正起榻,由侍女服侍着穿衣,见到她进来微讶,“宝树怎么提前回来了?”又咦一声,仔细打量她几眼,觉得女儿风采更盛,眉眼一扬笑道,“容光焕发的,有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