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泰站起身,看向来者,先是一愣,旋即苦笑道:“兄长登门、实乃稀客,报上名号某自当门前迎候,何必这般作弄于某?来来来,快请入座!”
李伏护哈哈大笑,虽然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神情之间却甚为疏朗豪迈,自有一股不同凡响之气势。
也不客气,欣然落座。
而后才笑着道:“将军如今依然是陛下近臣,执掌兵权、护卫禁中,可谓风生水起、更胜往昔,老朽年迈之身贸然造访,唯恐被拒之门外,故而不得不故作神秘,希望能够引起将军好奇,才能引入门内相见。”
郑仁泰淡然笑了一下,并不客套寒暄,开门见山道:“兄长避居府内一二十年,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实在令人艳羡,这长安夜晚雪疾风骤、天冷路滑,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何必呢?”
语气颇不客气。
李伏护也不恼,捋须微笑:“这等试探实无必要,我之所以不报名号藏头露尾,原因将军也已清楚,你若无意,自当闭门不见,可既然相见,又何必出言试探?时局紧迫、箭在弦上,此等无谓之手段除去浪费时间,全无用处。”
郑仁泰沉吟不语,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虽然早知那些人定然忍耐不住,迟早有一日举事兵变,可当真到了这紧要关头,依旧浑身绷紧、紧张莫名……
李伏护比他还直接,上身微微向郑仁泰这边凑过来,目光闪烁、语气低沉:“吾今日前来是为说客,只问将军一句,可否依附大义、拨乱反正、共襄盛举?!”
郑仁泰压抑着紧张情绪,面沉似水,淡然道:“隐太子血嗣早已断绝,哪里还有什么大义?”
这也正是当初李二陛下狠下辣手诛灭东宫之用意,李建成固然有诸多拥趸宁死不降,甚至心心念念不忘旧主,可李建成连个儿子都没有,汝等拼死拼活又有何用?
斩草除根固然遭致骂名,却也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李伏护摇头:“将军此言差矣,大义永远都是大义,并未因太子血嗣断绝而消失,只要掀翻伪帝之传承,无论皇位最终归属,亦是拨乱反正、天下之望!”
郑仁泰愕然:“汝等做下这等大事,却连何人继位都尚未决定?”
李伏护淡然道:“吾等只在乎名分大义,其余皆不足虑。”
郑仁泰恍然,冷笑道:“好一个名分大义,真是虚伪至极!若我所料不差,李神符有践祚之心、御极之意吧?”
迟迟不肯决定继位人选,明面上说是太宗诸子皆可、只等推翻“伪帝”、水到渠成,实则是李神符不敢在此前表露僭越之心,唯有等到大事抵顶、再挟大势以威逼各方,造成既定之事实。
李伏护笑道:“这与吾等何干?吾等在乎的只是从龙之功而已。”
什么大义名分、什么拨乱反正,都不过是口号而已,所有人在乎的从来都自是自身只利益而已。
只要利益足够,何惧风险?
风浪越大,鱼越贵!
佛堂院内,一灯如豆。
李神符、李君羡等人皆在前堂,百余死士则在后堂隐蔽,前往联络宗室死士的信使往来不断,所幸藏身在西内苑并未被发觉。
窗外雪落无声,堂内一片静寂,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