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泽南、郭嵩焘皆道:“不救江岷樵,吾已被全湘责骂;将士亦有离心。武昌近在咫尺,此若一破,潇湘难保。”
曾国藩道:“虹贯荆轲之心,见者以为淫氛而薄之;碧化苌弘之血,览者以为顽石而弃之。吾非心如磐石,今兵未练成,倾巢一出,溃如潮退,万般付之东流;家国完矣。”
湖南巡抚骆秉章亦是愁容满面,谓提督鲍起豹道:“曾国藩阴忍,一不救江忠源,二不救吴文镕,吾予王鑫三千兵,吴督却之,武昌若失,祸必及湘,看曾厮将窜至何处!左宗棠此人,吾三番五次恭请,总不待见;使币入山,再行敦促,勿厌其烦,至其足动而止。”
1854年1月29日,吴文镕亲率四千兵勇,倾出武昌,进驻堵城。时值隆冬,大雪纷飞,兵勇拆民房举炊;一时间,数十里内房屋尽毁,犹不足供,军民皆怨。
吴文镕叹曰:“本不欲民争利,奈何仓促而出,资财皆缺!”
湖北按察使唐树义道:“此地距黄州仅二十余里,贼逆转瞬即至,制台大人若有闪失,荆襄再难转圜,烦请大人速返武昌遥制。”
吴文镕道:“勿再大人相称,吾乃一兵弁也。子方兄扼守水路,吾护堵城,你我水陆并举,生死与共!”
唐树义道:“你我虽一把年纪,然皆大丈夫也;大丈夫做事,只求一点儿精诚;生当做人杰,死如江中丞!”
2月7日夜,太平天国天历新年,黄州城烟花盈天,石祥祯、韦俊、曾天养、陈玉成等燃香烧纸,普天同庆。
吴文镕攻其不备,督兵夜袭。然甫一接仗,练勇先逃,官兵继之。文镕制止不下,溃守堵城。
国宗石祥祯道:“吴文镕妖,全不知兵。堵城滨江临壑,三面皆水,已是绝地;复设大营十一座,排比屯扎,又犯兵家大忌。吴妖不亡,天理不容!吾与韦国宗正面强攻,曾丞相绕其后,纵火烧之,吴妖必溃。”
2月12日,大雪纷飞,道路泥泞,石祥祯全然不顾,发令总攻。清军营寨被烧,前后受敌,接战即溃。两时辰不到,四千清军逃散殆尽,湖广总督吴文镕、总兵德亮、知府蔡润深皆死于乱军中。陆师溃,唐树义不便再战,率水师上驶金口暂避。太平军逆江而上,不费分毫占得汉口、汉阳。16日,石祥祯率军再抵武昌城下。
太平军三犯鄂省,咸丰帝急谕:湖南巡抚骆秉章选派精兵、湖南帮办团练大臣曾国藩统领炮船,克日抵鄂,扼贼之吭;江西巡抚陈启迈,尽遣炮船,驶出九江,择扼要之区,截贼往来之路,与曾国藩声势联络,上下夹击;兹授荆州将军台涌为湖广总督,都统官文接任荆州将军;着湖北学政青麟为湖北巡抚,原湖北巡抚崇纶暂留湖北协办军务。贼逆大举入鄂,庐郡虚空,福济、和春务必鼎力协心,剪除胡以晃逆匪。
太仆寺卿齐承彦进言:东南半壁,贼势铺张,只可缓取;束城之贼,已为强弩之末,务必彻歼。臣闻林凤祥、李开芳二贼由独流窜出时,匍行雪地,多至腿脚皴裂。现虽占踞束城等村,势已穷蹙。臣以为胁从之民可抚则抚,亦釜底抽薪之一法,其不受抚者正宜及时进攻,勿失机会。北地兵马善寒恶热,以后天气渐暖,人马易病,若南贼再来,彼时更难措手。贼之伎俩,全靠木城土垒,昔日占踞独流若何布置,则束城之贼情亦可得其大概矣。
咸丰帝纳齐承彦意,再谕僧格林沁、胜保:该大臣等会督大兵追剿窜匪将及两旬,总以专待大炮为词,逐日迁延,何时始能竣事?且束城等村与独流之可以负隅久踞者迥别,何以不能逼近贼垒?是否该逆又经筑木城?该大臣等匿不以闻。东西两路分兵叠进,该逆均得由束城分股接应,该大臣等所谓智取者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