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赴月心头略微松了松,扬了点眉眼去看方闻鸢,讨好道:“好表嫂,咱们在湖边散散食再回去吧。”
方闻鸢见她有兴致,忙说,“好呀,你乐意赏玩散心,我巴不得呢!”
两人拘着一盏灯往湖边走去,羊角灯的微光渐渐变成晕黄的一点,仿佛掉落人间的半轮月光似的。
这两人才刚走远,廊下有人轻笑,“老爷尽可放心了,表姑娘是个洒脱的性子,绝不可能郁塞萎顿下来的。”
另一人慢慢踱着步,半张脸被廊下鳞次的风灯映照得忽明忽暗,拐过廊角,才认出那是杜石淼。
他与苏若弗两人沿着小路散回主院,正巧听着两个小辈这后半截话茬,知道外甥女没有沉钝,他心里一松,不由叹出一口气。
“赴月啊,表面上瞧着像她父亲,其实内里最肖其母,坚韧顽强,就跟冬日里从檐缝中冒出来的小草似的。”
他背着手往院落深处走,缓缓道:“这样也好,女孩子性格强些能扛不少事。”
“是,”苏若弗跟在杜石淼身后,忽而起兴道:“改明儿让她跟我去拜一拜教主,心境也能平和些。”
杜石淼脚步一顿,猛地回身来看苏若弗,口气不觉严厉起来,“不是说了让你少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你近来又偷偷去了是不是?”
苏若弗被他吓得浑身一震,有些嗔怨地轻锤他一下,“吓我一跳,这大半夜的,老爷是想吓死我不成?”
杜石淼罕见没被她糊弄过去,兀自皱着眉道:“你离那什么清莲教远一些,难保他们不是一些坑蒙拐骗之徒,我又在朝中为官,你跟了我,在外更要谨言慎行,少惹是非!”
见他生气,苏若弗抚着心口“哎呦”了一声,“老爷!您这是偏见,清莲教在扬州可是响当当的派别,既不干那些坑蒙拐骗的事,也不害人,他们还做善事呢!比官府还爱民惜民。”
这话杜石淼听苏若弗说过不下十遍,无外乎清莲教收留城外流民,筹资兴修佛寺,甚至每十日就有义诊,不收钱也要为百姓瞧病……这样好的功德,真是满城赞颂。
一开始杜石淼也以为这些人沽名钓誉定有所图,可不知不觉过去整整三年了,清莲教仍旧做着这些善事,甚至规模越来越大,行事愈发有章法,连官府都不再约束。
杜石淼心中早有松动,也渐渐在苏若弗日复一日的循循善诱下变得不那么抵抗清莲教了。